夜色浸得灵田边的竹篱笆泛出青灰,云栖盯着九穗稻焦黑的叶片,喉间甜腥翻涌,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想起农典里第一页的"耕心诀"——"苗遇霜不折,方得秋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沈砚的掌心还覆在她后心,灵力如温溪淌入经脉,替她稳住翻涌的气血。 她侧头看他染血的肩窝,伤口还在渗着暗红,却被他用玄铁剑的寒气凝住了。"沈砚,"她声音轻得像拂过稻穗的风,"许管事破坏法阵时,专挑引灵阵的火属性节点下手。" 沈砚垂眸看她,眼尾的红痣在夜色里像粒将熄的炭:"你观察到了。" "青梧的阴火和蒋护法的刚猛灵力......"云栖的指尖轻轻点过自己颈间的稻穗印记,那里正随着她的心跳发烫,"他们联手时,衔接处有缝隙。"她想起方才黑雾里那声压抑的咳嗽,青梧的阴火本就伤她根基,强行联合攻击怕是耗力得很。 沈砚的拇指在她后心轻轻一按,算是应了。 他的玄铁剑突然嗡鸣着脱离剑鞘,悬在两人身侧,剑身上腾起冷白的光。"我去引开他们。"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你用黄书生给的灵纹砂,先补法阵。" 云栖点头,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那是今早黄书生塞给她的,说是"能黏合碎裂的灵脉"。 她望着沈砚转身的背影,他染血的衣摆被夜风吹得翻卷,玄铁剑却越升越高,剑气割开黑雾,在天际划出一道白痕。 "好大的口气!"蒋护法的暴喝从黑雾里炸响,他手持斩妖刀冲出来,刀身上缠着赤色灵力,"执法堂堂主又如何? 今日这灵田铲,老子要定了!" 青梧的冷笑紧跟着飘来,黑雾里漫出阴火,将蒋护法的赤焰染成诡谲的紫:"蒋师兄别急,等那小杂役没了依仗......"她的话突然顿住,许是察觉到沈砚的灵力比寻常筑基期强出数倍。 云栖蹲下身,灵田铲在掌心发烫,青纹顺着她的手腕爬出来,像活了的藤蔓。 她借着青纹的光,看清了引灵阵被破坏的痕迹——许管事果然在每个火属性节点上都动了手脚,用的是断脉钉,专门遏制木属性灵脉。 她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滴在断脉钉上,农典里说"心脉血可化腐",钉身果然腾起青烟,"当啷"一声掉在泥里。 灵纹砂撒下去时,法阵的裂痕像被春雨润过的田埂,缓缓闭合。 云栖的指尖在阵眼处轻轻一挑,想起朱道士今早说的"灵器觉醒需阵纹相合",便照着灵田铲上的青纹,在阵眼刻了道稻穗形状的纹路。"这样......"她低笑一声,"阴火遇稻穗,该烧不起来了。" 玄铁剑的剑气突然暴涨,沈砚的身影在黑雾里如游龙,将蒋护法的斩妖刀震得嗡嗡作响。 青梧的阴火急了,裹着黑雾往云栖这边涌,却在触到新刻的稻穗纹时"嗤"地一声,像被泼了冷水的火苗,瞬间矮了半截。 "小贱人!"青梧的声音里带了慌,黑雾里飞出三支黑羽,直取云栖后心。 灵田铲突然从她掌心窜出,青纹化作屏障,"叮"地接住黑羽。 云栖抬头,正看见沈砚的玄铁剑抵住蒋护法的咽喉,对方额角的汗滴砸在刀刃上,"滋"地蒸发成白汽。 法阵彻底亮了。 青纹从田埂爬向夜空,将黑雾撕开个大口子,月光漏下来,照在九穗稻上。 焦黑的叶子簌簌抖动,竟有嫩芽从叶根钻出来,翡翠色的稻穗在风里轻晃,每一粒谷都映着云栖颈间的光。 灵田铲突然在她手里震颤,青纹顺着她的手臂爬进稻穗印记,一种奇异的感知漫上心头——她能清晰地"看"到灵田里每一粒土的温度,每一丝灵力的流动,甚至能听见九穗稻抽芽时"咔"的轻响。 "云栖。"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低哑。 他的玄铁剑已经归鞘,肩窝的血却洇得更透了。 云栖转身要替他查看伤口,却见他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笑了:"你颈间的印记......更亮了。" 远处的黑雾还在翻涌,青梧的咳嗽声时断时续。 但云栖知道,当九穗稻的新叶完全舒展时,当灵田铲的青纹与她的感知彻底相融时——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她低头抚过灵田铲,金属表面还留着刚才挡黑羽的凹痕,却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稻穗印记在颈间发烫,像在提醒她什么。 云栖望着重新焕发生机的灵田,突然想起农典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耕者之心,可通天地。" 而此刻,她分明听见灵田深处,传来极轻的、类似脉搏跳动的声响。 灵田铲在云栖掌心震颤得愈发剧烈,青纹顺着她的腕骨爬上小臂,连带着颈间稻穗印记都泛起暖金色的光晕。 她能清晰"看"见那些被法阵聚拢的灵力——像无数银亮的流萤,正顺着青纹往灵田铲的刃口涌。 黄书生今早说的"灵器觉醒需引灵入魂"突然在耳边炸响,她咬着唇,指尖轻轻按在铲身的凹痕上:"别怕,我带你认主。"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砚的玄铁剑在五步外划出冰蓝色弧光,精准挑开青梧第七道阴火。 他肩窝的血早已浸透衣襟,却仍将后背完完全全对着云栖——这是执法堂堂主最笨拙的保护,也是最决绝的信任。"沈砚!"云栖突然低唤,她能感觉到灵田铲的震颤频率变了,"阴火里掺了蚀骨草的气息,你避左边!" 青梧正掐诀的手猛地顿住。 她藏在黑雾里的眼尾骤缩,盯着云栖发亮的颈间印记——那抹光比方才更盛,甚至照亮了她发间沾着的泥星。"凭什么?"她喉间溢出低笑,阴火突然凝成蛇形,绕开玄铁剑的冰刃直取沈砚后心,"一个杂役也配和我抢?"蛇信子舔过沈砚左肩旧伤,他闷哼一声,玄铁剑的寒光陡然弱了三分。 云栖的指甲几乎要嵌进灵田铲里。 她能"看"到沈砚经脉里翻涌的暗紫色毒素,是青梧阴火里藏的蚀骨草毒。 农典里"以生机克毒"的法子突然浮现,她咬开指尖,血珠滴在灵田铲刃口:"去,帮他。"青纹如活物般窜出,裹着血珠没入沈砚后心。 他浑身一震,玄铁剑重新腾起冷光,冰刃扫过阴火蛇身,竟将那蛇冻成了紫晶。 "好个双宿双飞!"青梧的声音里带了哭腔,黑雾突然翻涌如沸,成百上千道阴火针从四面八方射来。 沈砚旋身挥剑,冰墙在云栖身周筑起,却有三根阴火针擦着他耳际飞过——那是故意留给云栖的破绽。 云栖望着冰墙上细密的裂纹,突然笑了:"青师姐急了。"她举起灵田铲,青纹如稻浪般铺开,阴火针触到青纹便"嗤"地熄灭,连灰烬都化作灵力钻进铲身。 灵田铲的光更亮了。 青纹从铲身蔓延到地面,在两人脚边织出片流动的稻穗纹。 云栖能感觉到它的"情绪"——从最初的焦躁,到现在的安稳,像久旱的秧苗终于喝到了水。 她正想引导最后一波灵力入铲,颈后突然泛起寒毛倒竖的刺痛。 那是比阴火更阴鸷的气机,带着股熟悉的药草味——是顾师姐! "云栖小心!"沈砚的嘶吼混着玄铁剑的嗡鸣炸响。 云栖本能地旋身,却见顾师姐从田埂后跃出,手中握着柄青玉短刃。 那刃身缠着暗红色丝线,每根丝线上都串着半枚破碎的灵玉——是黄书生提过的"夺灵器",专门吸走灵器认主时的灵气。 顾师姐的脸在月光下白得可怕,左眼角还沾着片药渣,显然是强行催发法器伤了根基。 "对不住了。"她声音发颤,短刃却挥得极狠,"蒋护法说...只要毁了这铲子,我就能进药堂当内门。"暗红丝线如毒蛇窜出,缠向灵田铲的青纹。 云栖的心跳快得要跳出喉咙,她想起今早顾师姐还帮她捡过洒在药堂外的灵谷,想起她总把自己分到的灵米匀给杂役房——原来那些温柔都是假的? 灵田铲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 青纹如怒龙挣脱丝线束缚,反将顾师姐的短刃卷住。 云栖趁机扣住铲柄,灵力如潮水般涌进铲身:"你要夺灵? 我偏要它现在醒!"稻穗印记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她看见灵田铲的刃口浮现出模糊的稻穗纹路——那是觉醒的前兆! "咔嚓!"顾师姐的短刃突然崩裂,碎片擦着云栖耳畔飞过。 她踉跄后退,却撞进个带着血与冷香的怀抱。 沈砚的玄铁剑横在两人身前,剑尖正抵住顾师姐咽喉:"谁给你的法器?"他的声音像结了冰的刀,可搭在云栖腰间的手却在轻轻发抖。 顾师姐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她盯着崩碎的短刃,突然尖叫:"是青梧! 她...她给我噬心散,说不照做就毒发!"黑雾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青梧的冷笑混着剧烈的咳嗽:"顾师妹好手段,连甩锅都学全了。"她的身影在黑雾边缘一闪,阴火裹着她的衣摆,"不过没关系——"她的目光死死钉在灵田铲上,"等它彻底觉醒,我再抢不迟。" 话音未落,黑雾如被风吹散的墨,眨眼间没了踪迹。 沈砚的剑仍未收回,却侧头看向云栖:"伤着没?"云栖摇头,低头看灵田铲——青纹还在流转,但稻穗纹路已清晰了三分。 她正想说话,突然感觉掌心一热,灵田铲竟自己钻进了她袖中。 颈间印记也不再发烫,只余温温的触感,像块贴着心口的暖玉。 "它认主了?"沈砚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袖中凸起的铲柄,眼底的冰棱化出丝笑意。 云栖刚要应,后颈突然传来钝痛——是顾师姐崩碎的短刃碎片划开了皮肤。 血珠顺着颈侧往下淌,滴在稻穗印记上。 灵田铲在袖中再度震颤,这次的震颤里带着种急切,像是...在催她做什么。 云栖抬手按住伤口,却在触到印记的瞬间,眼前闪过段画面:灵田深处,那声类似脉搏的跳动愈发清晰,地下似乎埋着块泛着青光的玉牌,牌上刻着"农神"二字。 她猛地抬头看向沈砚,却见他也正盯着她的眼睛,眼尾红痣在月光下像团将燃的火。 "云栖!"田埂外突然传来杂役房小桃的尖叫,"不好了,灵泉井的水...变红了!" 云栖的身形微微一晃,却在踉跄前被沈砚稳稳扶住。 她望着远处腾起的红雾,又低头看自己袖中微烫的灵田铲——看来,这夜的风波,才刚刚开始。喜欢耕耘问道路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耕耘问道路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