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藏书阁的黑雾还在门框上翻涌,暗红符文像活物般啃噬着木门边缘,每蠕动一次,她就听见沈砚的玄铁剑在光盾上发出细微的嗡鸣——那是禁制在挤压两人的防御。 农典贴在她心口,金纹烫得皮肤发红,那些若有若无的吟诵声突然清晰起来,像是在她耳中种下一根细针,刺着她去看那些符文。 "沈砚。"她仰头,看见他额角渗出的汗珠,"那些符文......和藏书阁柱子上的刻痕纹路有重叠。" 沈砚的目光顺着她指尖望去。 柱子上的浅刻是百年前的镇阁咒,用来镇压典籍中的灵气外泄,此刻却与魔修的锁魂禁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他瞳孔微缩:"青梧早把魔纹刻进了镇阁咒里。" 云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农典封面。 方才混战中碎成一片的暗桩名单还攥在她另一只手里,魏师姐的名字被血渍泡得发皱——如果出不去,这些名字永远见不得光,青梧的阴谋会继续啃噬仙门。 "唐药师。"她突然转身。 被青梧用丹药控制的老药师正缩在墙角,灰白的胡须沾着灰尘,听见她的声音猛地一抖。 云栖注意到他盯着青梧方才站过的位置,喉结滚了又滚,眼底有团快要熄灭的火——那是对被控制的不甘。 "您帮青梧布禁制时,是不是最怕她发现您藏起来的解药?"云栖的声音放轻,像后山春天里化冰的溪水,"我在药堂扫了三年地,知道您总把药材按毒性分七格,最右边第三格的檀木盒......" 唐药师的手抖得更厉害。 他突然捂住嘴,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呜咽:"那丫头给我下的是蚀骨散,每月十五......" "我能帮您解。"云栖蹲到他面前,"但您得帮我们引出青梧。 她不信别人,可您是她用了三年的暗桩,您说禁制有破绽,她会信。" 沈砚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后颈。 那是他们之间的"稳住"暗号。 云栖侧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他在担心唐药师临阵退缩,更担心这是青梧设的套。 但此刻藏书阁里只剩他们三人,唐药师是唯一的棋子。 "我......我去。"唐药师突然抹了把脸,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她若起疑......" "我护着。"沈砚的玄铁剑嗡鸣一声,银色光刃在掌心流转,"你只需要让她靠近禁制三步。" 唐药师的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他推开门的瞬间,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却没阻拦他——青梧设的禁制只困"该困的人"。 云栖贴着门缝望去,看见唐药师佝偻着背,朝着青梧所在的方向跪下,声音带着哭腔:"主上,那两个小的在里面捣鼓镇阁咒,小的瞅着禁制要撑不住了!" 青梧的笑声像碎冰落进瓷碗。 她穿着月白裙裾转过回廊,发间金步摇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老东西倒会挑时候。"她抬起指尖,黑雾突然退开半尺,露出她涂着丹蔻的指甲,"让开。" 云栖的呼吸几乎停滞。 青梧的绣鞋尖已经踩在禁制边缘的青石板上,离黑雾只剩三寸。 农典在她怀里烧得发烫,金纹突然如活物般窜上她的手腕,在皮肤上勾勒出与门框符文相似的纹路——原来农典早就在教她怎么破! "沈砚!"她低喝。 玄铁剑的银光如瀑倾泻。 沈砚的剑式本是执法堂的镇派剑诀,此刻却带着奇异的韵律,每一剑都精准刺在符文交叠的节点上。 符文发出垂死的尖叫,黑雾被撕开蛛网似的裂痕。 云栖顺着金纹的指引,看见黑雾中心有团幽蓝的光——那是禁制的核心,像极了被虫蛀坏的灵植根须。 "借我力。"她抓住沈砚的手腕。 农典的金纹顺着两人交握的手蔓延,在虚空中画出麦穗形状的光阵。 云栖闭了眼,后山里每一株她种过的灵植突然在眼前闪过:春时破雪的冰兰如何顶开冻土,夏日暴长的火桑如何撕裂石缝,就连被虫啃坏的药草,也会在她的照料下重新抽出新芽。 她的指尖泛起绿光,那是农典认主后从未有过的生机。 "去。" 绿光凝成的麦穗穿透黑雾,精准扎进那团幽蓝。 禁制发出轰然巨响,黑雾如被风吹散的墨汁,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藏书阁外的阳光猛地涌进来,刺得云栖眯起眼。 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熟悉的冷笑:"好个与魔教勾结的贱蹄子!" 高护卫带着二十多个仙门弟子从两侧回廊涌来,手里的降魔杵泛着冷光。 他腰间挂着青梧送的玉佩,在阳光下晃得人恶心:"方才有人看见你和魔教余孽在藏书阁里布邪阵,现在人赃并获,还不束手就擒?" 云栖的手指悄悄攥紧怀里的农典。 暗桩名单的碎片还在她袖中,魏师姐的名字被血渍泡得发皱——但此刻高护卫身后,有个弟子的腰间露出半截檀木盒,正是唐药师藏解药的那只。 沈砚的玄铁剑"铮"地出鞘,横在两人之间。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高护卫急着定罪,莫不是怕我们查出谁才是真正的暗桩?" 高护卫的脸瞬间煞白。 他身后的弟子们面面相觑,降魔杵的势头弱了几分。 云栖望着远处逐渐聚拢的人群,突然笑了——青梧的棋下得再妙,也忘了她云栖最擅长的,是在泥里扎根,等春风来。 她向前一步,沈砚的剑随她而动,在两人身周划出半圆。 高护卫的喉结滚了滚,下意识后退半步。 "要抓我们?"云栖的声音清亮,像后山清晨的鸟鸣,"先问问仙门的规矩,能不能凭你一句话,就定两个弟子的罪。"喜欢耕耘问道路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耕耘问道路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