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卡逊走进女儿的房间。 一股青苹果、黄金杏仁、柑橘的香味儿迎面而来，奇兹。坐在梳妆台前面，面前摆着约翰。卡逊大概只能猜的出其中少数几种用途的化妆品，香味从一个玻璃瓶子里传出，里面装着紫色的液体。 “你觉得怎么样？约翰，”她就像任何一个西大陆联邦的孩子那样直截了当地喊着自己父亲的教名：“会不会太过大胆了一点？我是说这个配色？”在征询意见的当儿，她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影像，同时不住地拧动腰部。向左转，向右转。那条浅色的马尾也跟着一起蹦蹦跳跳。 奇兹。卡逊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意味着她正逐渐从飘飘然的幻想中沉淀下来，她脱掉了那件巴厘纱外套，坐下。约翰走近它，房间里只在梳妆台前面有一把椅子，他只好坐在床沿边上，床沿上搭着至少半打衣服，几乎是奇兹带来的全部。 “你邀请我和你一起。在暑假的最后两个星期里。”奇兹冷静地指出：“发生了什么事？是妈妈吗？还是外公？” 奇兹的眼睛闪烁了一会儿，她在猜度父亲是否发现了她的企图——她正准备热烈追求一个海神岛上的男孩——她随即否决了，约翰。卡逊自从到了这儿就一股脑儿地扑进了砗磲群的怀抱，那些外硬内软的美人儿让他忘记了一切，包括他的女儿。而出于自己的小私心。奇兹也没想要去惊扰他，她的心理就像是个乘着父母熟睡偷偷溜进客厅看午夜剧场的小女孩——她一直很小心，在回到临时住所的时候手里总是提着东西，不是鲜花，就是食物，偶尔还会有些小工艺品。就让忙于工作的老爸爸认为她被海神岛上的小集市迷住好了能够破坏掉这份脆弱假象的人并不是没有，比如始终远远跟随着她的玛瑞安小姐，她既是奇兹的私人音乐老师。又是奇兹的看护，或者说保镖？奇兹知道她经受过很多训练，或许不是非常强壮的那种，却能保证在第一时刻带着她逃跑或是发出警报。 “你得离开这儿。”约翰强调道：“我不能太详细地和你解释——对不起。奇兹，假期结束了，你得回到你妈妈那儿去。” 约翰。卡逊突然低下头去，沉默了大约半秒钟，他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奇兹，他的眉毛忽而皱得很紧，忽而又放松，嘴唇却抿得笔直，粗长的手指搅来搅去。就算奇兹没有霍普金斯们锐如刀锋的观察力，也能轻而易举地了解到这个男人正设法从极度的犹疑不决与痛苦的烦恼里摆脱出来“不行，”他虚弱无力地说道：‘不行，我还得在这儿呆上一段时间，不长，”他仿佛要挽回些什么地补充道：“顶多一个星期，奇兹，贝喷（注释1）就在这几天而我们，”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大概没有下一次机会了，那个人大概我是说，他应该是非常生气的。”约翰。卡逊喃喃地说完，又突然响亮的叹息了一声：“我得完成工作，”他的精神突然振奋起来，似乎看到了一个好借口：“所以，我得工作，我没办法照看你了，奇兹，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约翰。卡逊的脸红了，他知道自己又犯了老毛病，可就如他身上那种卡逊家族中所罕见的那种善良、温和与优柔寡断一般，他的固执也是举族闻名的，他鼓了鼓勇气，开始准备下一份说辞——他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奇兹坚决不同意的话，他就让他的前妻派人过来直接将她带走，当然，这很不好，但约翰。卡逊从未想过要将女儿当做赌注来赌一赌海神岛上的“唐”是不是如本地居民所认为那样是个真正的大善人。 “你听我说，奇兹哦，不，等等。唔”正准备再次展开艰难对峙的约翰。卡逊猝不及防下甚至咬到了自己的舌尖“等等，你说你愿意回去？” “不，也不是那么紧急。”约翰。卡逊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站起来走向奇兹，双手按在女儿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明天吧。非本地船只是不准在附近夜航的，”他看了看那堆衣物：“你得好好睡一觉，然后我会来帮你收拾东西。” 他忘记说“晚安。”奇兹想，她没有按照约翰。卡逊的要求立刻睡觉。而是从床底拉出旅行箱，把所有的衣服都乱糟糟地一把接着一把地塞进去。 她们之间可有不少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当然不。亲爱的，”玛瑞安笑眯眯地说：“如果你不愿意乖乖听话回家，我会打晕你。”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玛瑞安说：“好像是约翰。卡逊先生拒绝了一笔交易。”来真的要走了，请提醒我写张条子给我父亲——他毁了我的初恋。” “我要求的可不多。”奇兹说：“一个甜蜜的幻想而已。好吧，也许有点刺激但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那种感觉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了。” “我想直到八十岁我还是会记得他。”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来这。” “因为这是第二次，”奇兹说：“第二次，爸爸提出了探视请求，在十四年里，上一次是我六岁的时候，他带着我去看远古海生物展览，75英尺的平滑侧齿龙骨骼化石与满身盔甲的邓氏鱼还原标本让他如痴如醉，他在展览会上消磨了整整一天，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东西——我也是，回家的时候我晕了过去，但还是很高兴，真的，高兴极了。” “我想一个人待会。”奇兹说。 奇兹关上了门和灯，一个人在香氛缭绕的黑暗房间里静静地坐了很久。 撒沙。霍普金斯缓慢地立起身来，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在月亮旁边，是一颗特别明亮的星星。 ps：注释1——贝喷，指在合适情况下，贝类会喷出精ye与卵，两者在海水中融合，产生后代。颇为壮观，有好奇心的读者大人可以去度娘查询“五爪贝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