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大霍普金斯,都是标准的美食家与饕餮,他们满足而喜悦,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各色美食当中去。 撒沙也同样乐于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老安德里亚娜,那个身体单薄的老妇人在一旁伺候他,看得出,小霍普金斯如同天使般的美貌与良好的教养已经轻而易举地攫取到了她的好感,她密切地注视着这位陌生的小客人,向他推荐自己的拿手好菜——个个都是,她殷勤地将浇上甜罗勒酱,香气扑鼻的薄嫩牛肉片夹进撒沙的盆子里,还有一小勺,紧接着一小勺的通心粉,去掉头尾的虾与不比手掌心更大一点的鳕鱼排。 或许是香蕉派上的蜂蜜所吸引,一只肥胖的黄蜂嗡嗡地拍打着翅膀从天而降,撒沙停下了叉子。 有样东西在餐桌下面碰了碰他的腿。 “嗨。”细细的声音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切加勒马上看到了他。 切加勒撅了撅嘴“你就是一只闻着肉味儿来的小猪仔,小混蛋好吧,坐下,让老安德里亚娜喂饱你。还有,我说过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别西卜。”附带上一个无奈同时又有点愉快的眼神,切加勒朝着巧克力男孩的方向歪了歪脑袋:“老伙计的孩子,他的妈妈是外乡人,很早就死了,所以每当他出去干活的时候就会把孩子托付到这儿来——老安德里亚娜喜欢孩子,尤其是别西卜。” 但对于已经十年前就已经成年的梅亚雷来说,别西卜太小了,而对于梅亚雷的儿子来说——霍普金斯知道,梅亚雷还没有结婚——又太大了。 “你好,我叫别西卜。”男孩自己搬来了一把椅子,紧靠着撒沙坐下,放掉了黄蜂的老安德里亚娜为他拿来了盘子和刀叉——在撒沙看来,后两者完全是多余,这个有着大恶魔之名的男孩显然更擅长使用自己的十根手指,虽然对于他的年纪和所在的场合——用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让小霍普金斯倍感煎熬的是,他每吃一样东西,就会关怀备至地为身边的同龄客人加上一份,从巧克力到碎肉饼,从烘苹果到八爪鱼沙拉完全没觉察出撒沙。霍普金斯现在需要的仅仅只是一杯消食茶。 “你为什么不尝尝?我可以向上帝发誓,每样都很不错!或者你想要点别的?” “撒沙。霍普金斯。” 撒沙沉默了,他拉了拉大霍普金斯的袖子,把那盘数量不容小觑的食物推了过去——他知道,他的父亲必定是每时每刻注意着自己的——当然,他完全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 唯一为之惊慌的别西卜看向老安德里亚娜“呃,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别西卜被迅速地安抚了(虽然不免有些沮丧),他重又猛烈地投入到食物之中,而成人们则交换着忍俊不禁的眼色,切加勒朝大霍普金斯眨着眼睛,快的就像是在打电报。 “总体而言不坏。”霍普金斯说:“遗憾的是总有一些事情会发生。”校更讨孩子喜欢,最起码的,孩子不会被他们的老师侮辱,殴打,他们也永远不必担心作业和考试——我们这儿更注重人情,当然,如果他愿意,也可以认认真真地学点什么,我确保每个老师都是有两下子的,学士、硕士、博士应有尽有,还有计算机、实验室、图书馆——我想您会在这儿呆一阵子?” 他伸出手去,拍了拍霍普金斯的肩膀。 包括梅亚雷在内的一部分人得去干活,他们向霍普金斯简短地表示了歉意后就陆续离开了,切加勒和另一些人——都是些强壮精干的小伙子,他们的眼睛很少会从切加勒身边移开,而且身边都带着武器,隐秘的——这可逃不过霍普金斯的眼睛,不过正如切加勒所说,他是切加勒的救命恩人,他在这个岛上有特权,在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食尸鬼还不需要展露出自己的毒牙。 他挽住了霍普金斯的手臂,非常主动——说明这决不是一个漫不经心,可有可无的小邀请——切加勒想要和霍普金斯做一个私人小会谈,他如此急切,甚至不够善解人意——霍普金斯只得把和撒沙的会面略为向后退一点。 “你怎么啦?别西卜?”切加勒柔声问道,他对这个男孩似乎总是很有耐心,十分宽容。 “我能知道中午那会儿究竟是怎么了吗?” 撒沙。霍普金斯面无表情地从书里抬起头——那是本大书,直立起来有半个撒沙那么高:“他想追求我。” “他好像认为所有有着紫色眼睛的人都是女性,”撒沙的发音因为那两只可悲的,还需要近半年时间才能长成的门牙而变得模糊不清,大概也只有熟悉并擅长透析语言和心理的霍普金斯才能在第一次就弄明白他心想要表达的东西:“因为他的母亲就是紫色的眼睛——所以他也要娶个有着紫色眼睛的妻子但我想他的父亲是拿伊丽莎白泰勒的照片给他看了。”紫色虹膜往往意味着它的主人可能携带有白化病隐性基因,并不多见,那么多年里,霍普金斯所看见的人里也只有撒沙和撒沙的亲生母亲凯瑟琳有着紫色的眼睛——别西卜比撒沙还要小一点,在撒沙满月时就已经死掉的凯瑟琳当然不可能把他生下来。 紫蓝色的眼睛闪动了一下“并不是所有时候,所有人都能够用语言沟通,”撒沙假笑:“我想我需要一个最为简单明白的解说方式。”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