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轮到你了。”安妮说:“那个付出了三百五十万来追捕芬达。华顿的人是谁?” “他当然会要活的。”安妮含糊不清地嘀咕道:“他绝对只会要活的。”史特莱夫观察着她,小女孩的脸色在明亮的月光下不断地变换,怀疑、恍然、思索最终停留在愉快和焦躁的混合体上面。 “你想干嘛?”史特莱夫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史特莱夫先生做出一个隐讳的惊讶表情:“你确定芬达。华顿想要那么做?”他说:“容我提醒一二,巴利。华顿对他女儿近几年干下的事儿可是挺了解的——就算没有,至少他很清楚三年多前的纵火案是怎么一回事——警察在废墟中找到了人为纵火的痕迹和证据,他和他的妻子在医院的病床上赤/裸裸地满身涂满了烧伤药膏,在七百多个日子里一日复一日的哀号诅咒,直到接受了五次植皮手术,他们还是必须带上帽子,墨镜,口罩打扮的像是个银行抢劫犯或是著名影星才能不惊吓到别人和自己,手指短缩,双腿粘连,无法出汗,华顿太太因此在一个晚上用绷带吊死在了窗户上——你知道一个人怎么才能把自己吊死在窗户上吗?那意味着求死的必须超过求生的本能才行。因为,”史特莱夫比划了一下:“她只要双手一撑就能从地面上坐起来,只要坐起来她就可以呼吸窒息是很痛苦的,”他盯住安妮。肯特:“直至死亡,她最少也有一分钟的时间可以用来后悔而华顿先生就在旁边看着,足足六十秒,试想一下,亲爱的,那是种什么感觉?”他伸出自己的手指,在沉默中轮番按着手指尖来计算一、二、三、四六十下,然后他抬起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你真的以为巴利。华顿会张开手臂痛哭流涕地欢迎芬达。华顿重回自己的怀抱?” 小女孩不耐烦地说道,她的头重新贴回到地面,一只绿色的小昆虫从草丛中跳了出来,跳上她的前额,她恼怒地甩了甩头发。 “即便她犯下了那么大的错?准确点来说,”史特莱夫说:“是罪行?” 她不屑地卷起嘴唇:“他们能,芬达。华顿当然也能。” 孩子紧盯着他,她思考着,突然抬起那只完好的手臂,猛地把胸前的那条牛头梗打飞了出去,白色的狗在黑暗的树林里发出很大的声响,它愤怒地呜咽着,旁边的狗想要冲上去,却被史特莱夫的呼哨声制止了。 “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孩子娇俏地笑了一下,虽然她的脸上沾满了泥土和带血的伤痕,但看起来还是颇为惹人怜爱:“你不会杀我,最少在这个地方,你不会。”她抬起那只打飞了牛头梗的手臂,嗅了嗅,上面沾满了香蜂草的柠檬味儿,难怪那些狗会那么快而疯狂地冲过来,她想。 史特莱夫动了动嘴唇,说出了一个地址,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就像穿着疯人院里的束缚衣那样一动不动。 那条被狗牙贯穿的胳膊立刻剧烈地疼了起来,安妮低下头,发现它已经止住了血,她几乎都快要忘记了,但史特莱夫提醒了她。 小女孩向坐在苹果树树桩上的男人吐了口唾沫,转身跑进了树林里。 这些东西在肯特 胳膊越来越疼,一路上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抱怨莽撞而愚蠢的巴利。华顿。 安妮从容不迫地在玛丽。肯特的房间里找到放有现金和首饰的抽屉(玛丽。肯特从未避开安妮),把它们装进双肩包的夹层,在双肩包里塞上几套自己喜欢的外套和,走进淋浴房里洗了一个很快但滚热的澡,为自己的伤口涂抹上碘酒,绑好绷带,贴上创可贴。吹干头发,梳好辫子,打上蝴蝶结,整理一下裙摆,换上一双不用系鞋带的希腊式镂空高帮皮靴——有点艰难,不过今天不用收拾浴室和卧室了。 “别啦,”她快活地说道:“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