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博特先生近来诸事不顺。 如果史特莱夫说些什么,她会听吗?如果听了,她会相信吗?有很大的可能,史特莱夫是个很能让女人为之着迷的男人,亨博特先生在头次会面的时候就察觉并肯定了这一点,他如此殷勤,如此大方,也不过是为了讨好博罗夫人——这个寡妇有着圣托马斯教会小学的主要捐赠者之一,去年她一人一次就向学校捐赠了五万元,她还是全国家长教师协会十九分区的执行委员,并有望在今年成为新约克市学区的执行主席。 好吧,放暑假了,亨博特先生觉得自己的霉运也该告一段落了,却不幸在告别校园的第一天就抽到一个坏签:每个暑假全国教师家长协会都会动员起所有的教师和义工,拜访每一个允许他们进入的家庭,做一份调查表,重点在酗酒、吸毒、虐待、心理疾病、性、自杀、参与犯罪等等那些房价远低于平均水平的,廉价而肮脏的小区(也就是贫民区)自然也囊括其中,这类小区很少会派女教师去,女性出现在那儿活脱脱就是一块涂满了奶油的新鲜面包。男教师们则通过抽签来决定谁来充当一次屠龙勇士,没人自愿。想象一下,你必须穿过那一排排的四层或五层房屋,它们被黑帮人员控制着的商店和杂货铺包围着,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在被楼房遮蔽了阳光的街道上成群的到处乱逛,瞄着你的眼神让人发訹;如果你有幸能走进那黑洞洞的大门,你将会看到残缺斑驳的走廊,满溢的垃圾通道和油光水滑的水泥楼梯,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出不堪重负的状态在这里居住的人远超过法律所允许的数量,一个每周收入五十,顶多一百元的家庭可能住在两间房间里,每间房睡三四人,小孩到十几岁后很长时间里还男女混杂在一起。走廊上永远晦暗不明,铁门上拴着链条,每次敲门只能换来一条不足三英寸的缝隙,而迎接你的也许就是个酒鬼、毒贩或是雏妓的皮条客。 皮条客写在一张纸片上的电话号码就像一颗活着的心脏那样在亨博特先生的衬衫口袋里跳动,他感觉轻飘飘的,他忘记了博罗夫人,忘记了正在参加减肥旅行团的妻子,忘记了吵吵着参加某个性/爱派对至今彻夜未归的女儿,他决定提前回去,换件更不起眼的衣服,去租辆车,找一家偏僻的旅馆,哦,还要买些助兴的药物。 亨博特先生盯着那条小巷子看了一会,里面空洞洞的,一个人也没有,末端是一个充满了阳光的方框,方框里面就是停车场。 “别蠢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没事儿的。”那个声音温和地说道,亨博特感觉到对方的手已经按照他的指示伸进了口袋里。 黑暗旋即笼罩了下来。 一块冰凉的布把他包住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光溜溜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努力回想狗屎!他被抢劫,还被殴打都是因为那些个该死的调查表!该死的博罗老婊子!该死的罗伯特、汤姆、威廉!他们都比自己年轻,强壮,这些事儿本就该让他们去做——而不是让一个校长!一个校长!或许这个职位并不算显赫,但最少不该像个电话簿推销员那样整日可怜兮兮地在危险的小巷子里窜来窜去! 越来越冷了,亨博特想要出声,想要动弹手指,却发现自己一样也完成不了,他毛骨悚然,不要是瘫痪,上帝啊,保佑我,千万不要是瘫痪! 亨博特先生的大脚趾被人拉动,某人正在查看上面的编号,他知道,因为那家伙正在低声叨咕。 “一个丑家伙他的脸被什么吃掉了吗?”亨博特先生听到一个至少听起来非常年轻的女人这样问道,她语调欢快,兴致勃勃:“但身体很完整,亲爱的,先用剪子,还是锯?” 肚子上的感觉消失了,亨博特听到了嗡嗡声,就像有个大蜜蜂钻在了耳朵里。 第三个人摆弄着他的手脚,帮他放好姿势。 “全部。可惜角膜铁定没办法用了,不然我们得先挖眼球。” 要!亨博特再度无声地喊道,他愿意请他们喝上一加仑的猫屎咖啡,只要他们发现他还活着! “两个。”。” 落下、切入,血肉骨屑四处飞溅。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