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江佟意外地睡得很好。 早晨醒来，窗帘的缝隙中没有光。 窗外雾蒙蒙一片，风刮着雪漫天地飞，好像覆盖了所有的景色。 但陈子兼没有在房间里。江佟喝好了水，走去洗漱。 一股药味扑鼻而来，陈子兼背对着门，脱掉了上衣，正反手在给自己身后的伤口上药。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我看外面没有光，还以为是你随手关上的门。” 他的伤口没有流血，但因为在很靠中间的位置，自己动手实在不太方便，所以药粉抹得很乱。 江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上药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到这时，陈子兼都没有说话，江佟以为他默认了，所以拿起洗手台上的药和棉签，重新给陈子兼上了一遍。 陈子兼沉默地躬身站着，一只手弯曲着撑在洗手台边。 “之前留下的。”陈子兼没有仔细解释。 陈子兼在他身边，拿过放在另外一侧的上衣，很快就套上了。 虽然他说了很多，但好像语气有些急。江佟以为他要走了，便说：“我知道了，太麻烦你了。” 还有一片小纱布因为沾了水贴在洗手台上，江佟眼尖发现了，伸手去弄下来，弯腰扔进垃圾桶时，肩膀不小心碰到了陈子兼的胸膛。 “那我先走了。” 还要洗漱，江佟留在里面，才打开水龙头，就听见外面大门关闭的声音。 餐桌对着阳台，江佟时不时就抬头看一眼。 青蓝色的湖水结了冰，表面像洒了一层糖霜。两岸被高山环抱，低矮的枯树稀稀落落地点缀在湖岸，似乎没有了生长的迹象。 下午，江佟又窝在床上睡觉，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走过去看了一眼猫眼，陈子兼裹着一身大衣，还戴着江佟初见他时的那顶毛绒帽子，满肩头的雪。 陈子兼愣了一下才抬起头，从嗓子里发出一个很哑的音：“嗯。” “之前你说有人送，我还以为是其他人。”江佟把菜在餐桌上放下，又去打开冰箱门。 “本来以为晚上才能回来，怕你没吃的，就找人送，结果今天事情结束得很快。”陈子兼脱掉厚重的外套和帽子，呼出一口雾气，走到江佟身边，和他一起把菜放进冰箱里。 江佟回头，看见陈子兼进了房间。 放完了东西，江佟听见门又开了一声。 陈子兼走到他身边来看了一眼，江佟先感觉到一股暖融融的气息，偏过头，才发现是陈子兼换了一件毛衣，衣服上还带着木头的味道，和他昨夜闻到的枕头上的香味一致。 “晚上想吃什么？”他又问。 “后面几天天气都很差，我们的工作也结束了，所以我可能一直在家里。” 晚上洗完澡出来，客厅里很热闹，江佟擦着头发，一身水汽，看见陈子兼和商晓星一起坐在沙发上。 “好。”江佟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扫了一眼客厅，想找吹风机。 “我知道了，他再休息一段时间，应该能赶上和我们一起回去。”陈子兼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走进自己房间里，开了灯。 他还埋着头，刚刚拉开电视下面的柜子，陈子兼走到了他面前，把手里的吹风机递过去。道了声谢，江佟拿着吹风机进了卫生间，不打扰他们聊天。 洗完了一吹，就更蓬松了。 沙发上就剩陈子兼一个人，他手里捏着一只打火机，来来回回地打开，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我用好了。”江佟举了下手里的吹风机。 “晓星走了吗？”江佟多问了一句。陈子兼点头：“走了。” 本来还想和陈子兼多聊两句，但话题实在结束得太快。江佟并不是很擅长聊天的人，张了张嘴，还是想不到要说什么更好，最后选择走向自己的房间。 大雪连着下了三天。 他的房间有一扇不大的木头窗户，每天醒来，江佟就把窗帘拉开，坐在那里看好半天。 窗外是一座山，山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但很高很陡。天亮得很晚，又黑得很早，江佟坐在那里，把窗框中山的每一寸都看到了。这处的石头与那处不一样，这棵草昨天还在，今天就不见了。 到第四天，江佟忽然发现雪停了。 江佟突发奇想下楼玩雪，本来想要叫上陈子兼，但他没有在客厅里，贸然敲门打扰，似乎也不太好，所以江佟犹豫了一会儿，就穿好衣服出门了。 他来到一片空地，玩很朴实的堆雪人的游戏，自娱自乐。 应该是玩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江佟都有些出汗了，他接到陈子兼打来的电话。 他问他在哪里，江佟说：“你走到我房间，从我房间的窗子往外看。” 寒风中，江佟换上了陈子兼没见过的很厚的外套，戴着帽子，小步地蹦跶着，也仰头和陈子兼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