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的家宴结束后,费南舟和许栀在大院的林荫道内走了不短一段路。
他带她去看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去礼堂,去废弃的一些老建筑,还有一些还没搬走的老人。
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跟一个老人聊了会儿,对方说了他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她咯咯笑着格外开怀。
她小时候是住在香山那边的,两人有八岁的年龄差,她出生后他就是一个小大人,她还不知道他也有那么皮的时候。
他倒也不在意,随她去笑,笑过后牵着她往回走。
之后回到了老宅,老爷子似乎已经接受了,没再说什么,只问了他们婚期和一应事宜。
费南舟说:“本来打算在年底,但是太仓促了,我报告打上去也要一点时间,明年开春吧。”
老爷子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之后两天也是在这边住的,他带许栀熟悉了周边环境,还有一些很久没联系的发小。
都是有眼力见的人,碍着费南舟现在的身份地位没人给她脸色看,不少还挺热情殷切,问东问西就是不问他俩过去的事儿,瞧着都是眼明心亮的。
渐渐的她也放下了一颗心。
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冷嘲热讽和刁难。
果然,不熟悉的人没人会不惜得罪费南舟去多管闲事碰这个钉子,熟悉的人在外也要维护家里的面子,既达成共识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许栀回到房间,发现费南舟在看资料,人难得慵懒地靠在床上,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笔记本压在大腿上,手飞快在上面敲击着。
许栀盯着他看了会儿,走过去,伏低了托腮趴在床边,眼神中带着一种虔诚。
他这字是怎么都打不下去了,抬眼瞟她:“干嘛?”
她双手枕在脑下,望着他眨了下眼睛:“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就很崇拜你,只是,那时候只把你当做哥哥,一个向往的目标……我表面上很阳光很骄傲,其实很自卑。你爸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不搭理是正常的,我始终觉得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她从始至终只是外表阳光而已。
她羡慕他身上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不像她,是装的。
十岁以前,这种感觉还没很强烈,十岁那年得知自己是许家的孩子,那种深深的自卑和绝望更嵌入骨子里,甚至有种——怪不得如此的感觉,怪不得费璞存从小就不喜欢她,怪不得她不像费南舟那么自信、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原来那才是真相。
感觉以后的人生一片黑暗,她甚至想到了去死。
回到许家之后,更是痛不欲生,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连曾经稀薄的母爱都失去了,沦为了一个像是寄人篱下的产物。
她每一天回到家里要做的就是把家务都干了,免得引起许大海的不满。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对父母根本不爱她,后来得知自己的生父其实是季鸿鸣……那种荒诞感在她心里更加深刻。
她觉得整个世界光怪陆离,甚至已经有了无所谓的感觉,是谁都一样,谁都没那么爱她,她永远都是别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是踢来踢去的皮球。
哪怕季鸿鸣后面再补偿,这种感觉都无法消弭。
所以,她和季鸿鸣之间的感情,远低于她和费南舟的,后来她才选择和他回到北京。
哪怕承受一些想象中无法承受的流言蜚语,她始终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哥,我是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她攥着他的手,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问他。
他深深地望着她。
许栀眼神闪动,见他迟迟没有回答,甚至有些不安。
费南舟摸了摸她的发丝,然后一个“糖炒栗子”敲在她脑袋上:“这种问题,你还问我?不是的话,我用得着做这些?”
许栀怔然。
是啊,如果不是,他怎么会不惜跟他爸闹翻也要跟她在一起?
他完全可以选一条更稳妥的没有风险的路。
他舍弃了他爸留给他的助力,舍弃了衙内的头衔,甚至不惜背负上骂名也要和她在一起,这还不足以证明吗?有些东西不用问了,他的选择他的行动已经充分证明了。
她真的傻。
许栀笑出声来,脸颊贴着他的手背趴到了床边。
“别趴那边,不舒服。”费南舟下了地,将她打横抱到了床上。
他抱她永远是那么轻盈轻松,许栀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说:“我最近是不是重了?”
“没有啊。”
“跟你待在一起,天天胡吃海吃。能不重吗?你别骗我?”幸福让人发胖,她最近确实是没什么心力去难受了。
哪怕是工作上遇到事儿,回来跟他一说,他也能安慰她。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他回身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放在掌心推到她面前。
许栀看到盒子的那一瞬已经知道了他要给她的是什么,心跳得无以复加,没有第一时间去拿盒子。
费南舟仍保持着递出盒子的姿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手接过了盒子。
只是,也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不打开看看吗?我选了好久的。”他的声音含笑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