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轻姑娘仿佛听出了这个问题背后的试探之意。她那双明亮的黑眼珠在他的脸上滑过,然后目光一闪,眼眸深处露出了某种类似狡黠的神色。
“享乐。”她答道。
他微微一怔,似乎很意外听到这样的答案;不过片刻之后,他唇角慢悠悠勾起一丝浅笑。
“所以刚刚那位年轻健壮的先生,就是您……呃,‘享乐’这一想法的……投射?”他微微拖长了声音,含笑问道。
谁知道面前的年轻姑娘并不像他想像中那样,立刻就涨红了脸、垂下视线,一脸心虚地急急为她刚才令人不快的行为辩解;她只是笑了笑,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不,只是伪装。”
阿斯嘉德小王子的眉毛一瞬间就再度高高地挑了起来,这一次真的快要挑到发际线以内去了――他慢慢偏过头,脸上的神色带着一种类似天真的发狠感;他含笑说道:“那么……刚刚他表现得那么热情,也是一种伪装吗?……我的天,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的演技可真是生动。真应该把他请回阿斯嘉德去,担纲出演那部名叫‘阿斯嘉德的洛基之殇’的戏剧――”
那个年轻姑娘闻言,咧开嘴笑得更深了一些,看上去显得有点没心没肺似的。
“我倒觉得他更适合扮演那座仙宫前的雕像呢。”她随意回了一句,然后突如其来地又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下,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几乎贴靠上他的身躯了。和刚刚那个丰满又大胆的女人完全是同样的站位;不过这一次,阿斯嘉德的小王子微微挺直了背脊,却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绿眼珠居高临下地傲慢盯视着她。
“我为什么要听从你的建议?”他冷笑道,用一种轻蔑的眼神扫过她的脸。
“不但没有听从我的话,而且还很开心地使用着谎言搭建起来的身份,在这里左右逢源……”他嗤笑似的说着,“我看你在这里过得很好――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你充满感情地时常怀念着的中庭,打算在这里定居了吗?你想怎么做?作为一个胆敢杀夫的恶毒妇人,快活地大洒金钱买通此间的主人、蓄养那种只有下半身管用的小狼狗当宠物,愉快地享受生活?”
他那种好听的声线配着这种抑扬顿挫的优美腔调说着话的时候,简直迷人极了。所以她好像听得十分愉快,丝毫没有被彻底讽刺了一番之后的恼怒感或挫败感。
因此他看上去就更加不愉快了。
“真妙啊,”他说,“我的姐姐像捏玻璃杯一样把我哥哥的那个特殊的锤子捏成了粉碎;然后我的好哥哥还沉浸在父亲过世的悲痛中,把所有的挫折感和罪名都一股脑地推到了我的头上,并且拒绝与我合作……当我花了巨大的时间和精力才获得了高天尊那个疯子的信任之后,我却发现你――一个头脑和托尔差不多一样简单的傻瓜――单纯地凭借着一个破绽百出、充满漏洞的假身份以及大洒金钱的、豪爽而愚蠢的形象,就轻易骗取了那个疯子的友善对待?!”
他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
“真不错啊。这个地方真是太让人顺心如意了――”
“我使用那样的谎言来伪装自己是个被流放的罪犯,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个地方不那么显眼。”
她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如你所见,我的外形在这种地方并没有多大的说服力……能够套在自己头上、又不显得突兀的罪名也有限。因为得不到的爱情而杀夫,这是最简单就能达到目的的设定。”
她微微仰起头望着他那张熟悉的、讥诮的脸,语气略显急切地说道。
“我要在最短时间内获取高天尊的欢心,这样才方便打听你的下落。一个不能上阵参赛的女人还能够怎么引起他的注意力、进而获得他的欢心呢?……只有简单又愚蠢地大洒金钱、寻欢作乐这种方式吧。”
他好像被她突然爆发出来的长篇大论噎住,顿了一下,目光下滑,在她微微摊开的右手上扫了一下,又紧紧抿住嘴唇,就好像不想再跟她说话了似的。
他既然不肯发表自己对于她这些解释的看法,她就只能一直坦诚地继续解释下去,直到他接受为止。
“后来,我听说了他新交到一个挺不错的朋友……可我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你。虽然拿金钱来买取他的欢心,毕竟时间太短了,我还没有资格进入他那间像节目现场一样的、用来招待最受欢迎的宾客们的大厅……今天,我本来是在打算,假如在这里还是不能见到你的话,我就要以更多的金钱开路,在下一次的比赛开始时,在他的包厢里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一个位置;因为你一定会在那里――”
啊,解释果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用处的。
因为她注意到他那深刻而紧绷的面部线条好像慢慢有一丁点软化下来的趋势了。这真是一个为愉快的重逢所准备的良好的开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