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张标准的亲和笑脸,约露汀原本一肚子的吐槽也都默默地咽了下去。不知为何,她在回答他之前叹了一口气。
“我要谢谢您的好意,先生。但我并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做……我只是想随意逛逛,顺便买两件衣服而已。像您这样的绅士理应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和那比起来,陪伴一位陌生姑娘去买衣服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请不必在意。”
这拒绝虽然委婉,但语气却很坚定;不过范达尔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出来面前这位姑娘的拒绝之意似的。
“啊,买衣服――对于一位美丽的女士来说,这当然是最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他用一根手指支着自己的下巴,一脸深思熟虑的模样,就活像他们在谈论的不是逛街买衣服这种日常,而是关于阿斯嘉德防御的重大话题似的。
“……尤其是,下一次晚宴是庆祝节日……咦,什么节日来着?唉,那个不重要……总之,每位美丽的女士,在晚宴上都应该有几件不同的新衣服的……既然能够在此巧遇,不如就让我陪伴你一起去买新衣服吧?”
约露汀一时间觉得有点吃惊,又有点好笑。
当然晚宴这回事在神域是常态,可是她完全没有听说过接下来要有什么节庆活动啊。这个所谓的节日说不定是他信口胡诌的吧……
诚然作为女性,当然不能免俗地喜欢新衣服,但是这种还要在一位绅士的陪伴之下郑重其事地特意为无聊的晚宴买衣服的行为,不管怎么想都觉得稍微有点夸张了呢――不过既然范达尔说的也有道理,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她本来就是来买衣服的,在人潮汹涌的街头生硬地几次三番拒绝一位旧相识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选择,那何不大方一点接受他绅士般的提议呢?
何况人家也没有太过分的要求嘛――假如阿斯嘉德第一花花公子敢提出什么“一起去看喷泉喂鸽子”或者“一起去人迹罕至的林中小径谈谈心”之类的新事物的话,她敢发誓,下一秒钟他就会被美妙的幻境美妙地传送至训练场或神域的任一荒僻地带的。
总之,这个下午虽然有不速之客的乱入,但总的来说还算过得不错。尤其是范达尔,大概真的是阅人无数所锻炼出来的高超品味,在挑选衣服的时候总能适时给出恰如其分的建议,所以约露汀居然真的在他的帮助之下挑中了两条很不错的长裙。
而且晚间的宴会,她也当真十分大方地穿着其中的一条裙子出席了。
……反正又不是用范达尔的钱买的,而是用她自己当初在与黑暗精灵的战斗里九死一生才得来的奖金,等于买命钱换来的衣服,有什么不好意思穿的?
这条长裙其实和她平时的风格有点不太一样――裙子的面料是白色的绸缎,裙摆上勾勒着大朵小朵色彩缤纷的美丽花朵,而且愈是接近裙子的下摆,花朵的尺寸就愈大;最后迤逦在地上的那片后摆,看上去简直像是在大地上盛放着的花丛,沿着她的裙摆往她的身上攀缘生长,十分美丽而生动,用范达尔的话说“简直令人眩目”。
……当然,价格也十分令人眩目就是了。
约露汀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干嘛头脑一热,就把口袋里那堆金币统统拿出来丢在了那家成衣店的柜台上,换取这条华而不实的长裙。
明明自己也不见得多么享受神域这种奢靡浮华,持续过久的夜宴的……
今晚有点奇怪,神王并没有出席晚宴――明明最近好像还没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呀?――至少,在约露汀到达举办晚宴的大厅以后,她就没有在会场里看到神王的身影出现过。
诚然这一次神王不出现,这种状况实际上给了她很多答应别人邀舞的便利――不用再和不明真相的男伴一起顶着神王或是打量、或是审视,虽不动如山、却气势沉凝的灼灼眼神跳舞,实乃趁机纵情享乐的大好机会;但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现在就连跳舞的兴致都差不多消失了――而且这条长裙的拖尾也并不那么方便跳舞这种活动,这也给了她一个不错的借口来婉言谢绝来邀舞的骚年们。
不过也许是这些时日她的努力工作以及友善的态度有了效果,即使她委婉地谢绝了跳舞这一社交活动的方式,仍然有人不时走过来停在她桌边,手里或者拿着一杯酒、或者拿着一杯果汁或点心,站在她身边与她闲聊一阵子,话题从最近的训练课一直延伸到她的新装束,然后就是措辞虽然不同、意义却千篇一律的赞美,称赞她的新裙子,鼓励她作为一个神域瞩目的单身年轻姑娘,应该“多多打扮自己”,“让更多的人认识到您的美丽”,云云。
……所以这个晚上她仍然没有办法坐在一隅,安安静静地当个壁花。
立志要当壁花的约露汀在那支熟悉的小乐队又无声无息地突然冒出来,而参加宴会的人们爆发出熟悉的一阵喝彩,开始动手移动大厅正中的桌椅时,几乎是立即就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沿着墙角尽量不引人注意地飞快走着,很快就来到了大门口。
其实今晚她在大厅里并没有看见神王,原本可以是不这么谨慎的――不过也许是第一次穿这么漂亮华丽,引人注目的长裙出席公众场合的关系,她总是不时感到一阵忐忑不安和尴尬局促,好像感觉手脚都没有地方很好地安放似的。
……所以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这样的念头刚刚在她心里浮现了短短一霎,突然在大门口旁边的阴影里伸出一只手臂,倏然横挡在她面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