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眉毛简直都要高高地挑到发际线以里去了;他顶着那张陌生青年的面孔,脸上却露出属于阿斯嘉德小王子的标准的睥睨高傲神情,语气嘲讽地反问道:“……所以你认为多踩神王几脚有助于你实现这样的愿望?”
她笑着微微仰起脸来,随着他们的脚步移动,变幻不定的灯火明亮的光芒在他的脸上游移,为他那张线条优美深刻的脸上不时投下一丝丝令人捉摸不定的阴影。
她微笑着,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难以作答的问题,而是说道:“……我不得不说,您的这张脸孔真令人惊讶呢。”
他挑起了一边的眉,似乎已经懒得跟她多话似的,表情里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什么?
她咳嗽了一声,借以压下自己喉咙中那些把嗓子弄得发痒的笑意,说道:“哦,仁慈的吾王……您顶着这样一张脸来跟我跳舞,恐怕这一曲还没有结束,那些姑娘们怀着嫉妒和憎恨的眼神就要把我的后背戳成筛子了呢。”
他的眉心轻微地跳了跳,并不满意她对他的新称呼;她言语里隐约透露出来的一点什么奇异的东西也让他总觉得有点不太愉快。他想要纠正一下这个愚蠢的妞儿所使用的愚蠢的措辞和语气,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应该把她纠正成什么样子才算是让人满意的标准。这种无所适从的情态他并不怎么熟悉,也不怎么喜欢,于是他沉下了脸,显得更加不悦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沉默笼罩了他们。他原以为她会立刻忐忑不安起来,会表现得尴尬而紧张,他甚至都真的做好了被她惊慌失措地踩上几脚的心理准备――
但是她只是轻轻地垂下了视线,将目光投向他们的脚下,好像很认真地数着舞步的节拍和进退,注意着自己的脚步,以免真的踩到他的脚似的。
那副专注的表情让他都觉得有一点荒谬了。
基本上,他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做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件极端荒谬的事。
他认为虽然她有着黑暗精灵的罪恶血统,但一天没有剥夺她的神格,她就还是阿斯嘉德的神o,而作为一个阿斯嘉德的神o,是不应当在未获得阿斯嘉德之王的许可时就擅自在神域之外逗留许久的。
所以他才要去中庭。不过事情进展得并不尽如人意。他试图向她阐述这个道理,却被她明晃晃的推托之词激怒得拂袖而去。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她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当初在神域愚蠢地跟从着他的妞儿了。不,也许应该说,她现在显得比以前更加愚蠢了。蠢得不可救药,难以理解。
……哦,她莫不是以为,面对阿斯嘉德之王的命令,是可以用一句“no, i can#039t”或者一句“no, i wouldn#039t”就可以轻易拒绝的吧?!
即使暂时必须要顶着一张奥丁那苍老惹厌的脸孔,他也是实际上的阿斯嘉德之王,并且将会是比托尔更适任的阿斯嘉德之王。托尔那个大脑里压根没有沟回的家伙或许可以被她那张感伤的脸孔或者悲哀的语气所迷惑,让她轻轻松松说上几句示弱的漂亮话就可以轻易过关;但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容许任何人――尤其是她――在他面前试图蒙混过关,试图推脱她应领受的命令。
……可是瞧瞧她那副顽冥不灵的脸孔和不肯回头的死硬脑筋!甚至他佯装失言,将当初那些齐塔瑞人背后的黑幕影影绰绰地隐晦暗示出来,可她依然摆出那副“不我不可能再为你做什么了对你来说我一定是已经没有用了”的可笑态度!难道一个人对他来说到底有没有用,不应该是由他来决定的吗?她这种擅自替他决定了这些事情,然后以此为借口躲躲闪闪地宁愿呆在中庭和那些蝼蚁混迹在一起,享受那些蝼蚁给予她的虚假美好生活,也不愿意回到神域的愚蠢想法,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
胸中翻腾着陌生的愤怒和尖锐的嘲讽,使得他那一瞬间几乎想要纵身向前,像是当初在彩虹桥头和托尔对峙那样,将永恒之枪指向她那张现在只会露出“不,我很遗憾”或者“祝你幸福,但那一切都将与我无关”的脸孔,激战至直到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坠落彩虹桥下为止。
可是她说:我根本不知道,我怎样做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她还说:关于我所带给你的一切糟糕记忆,我都感到深切的歉意。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假如那场刚才仅仅发生于他脑海之中的激战真的发生的话,那么坠落彩虹桥下的那个人,毫无疑问会是她。
她会作出漂亮的防御和反击,然后又干脆利索地撤掉一切幻境和防御,露出她柔软而脆弱的胸膛与心脏,迎着永恒之枪,毫不防备地撞上去,然后从彩虹桥上摔落下去。……这种事情,她已经干过一次了;而她好像是不在乎再干出一次来似的。
这简直就是一种愚蠢至极的自杀行为。糟糕的是,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