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那些幕僚肆意贬低指摘时,夜王却也只一笑, “他所学终究太浅,空有满腹经纶,却也全是纸上谈兵。” “那依王爷您的意思是?” “送他下山,让他独自历练,派几个人暗中护着便是,也该让他看一看,我等所扞卫的天下江山,究竟是何等模样,又究竟是否值得……” 江虞羲就这么被人撵出了双子峰, 且这夜王阴损至极, 临行前本是给了他不少盘缠,事后却派遣几名暗卫伪装成小毛贼,趁他熟睡之际悄悄偷走他所有银两,人心之险恶算是当头给他来一棒。 以至于,就这么, 八岁那年,他与她分别, 年少的小郎君身无分文,因无钱住店被客栈撵了出来,独自一人流落街头, 但其实对于夜王所做的那些事,他心中有数, 只是想着,他江虞羲从不是依附旁人的吸血水蛭,自力更生便是。 … 此刻,那雪山之上,言卿听着那一段过往,沉默许久后,终于是绷不住了。 她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你小时候……” “意外?” 他眉梢一挑,笑着朝她看了过来,那眉眼慵倦,也好似染上几分诱人的蛊惑, 言卿顿了一下,才斟酌着说:“有点难以想象。” 她又思量半晌,然后抱着那坛千日醉连喝了几大口,才又重新看向远方山峦之中的炫丽极光, “这些事儿听起来更像江隽意做的,他看起来更有那个倾向,” 虽然江小五总是笑吟吟,看热闹不嫌事大,为人虽通透,但其实那人其实活得很自我,就好像从前的江虞羲一样。 而江虞羲闻言失笑,他忽而一下坐起了身,衣袍掀起一些碎雪,当碎雪落下,他伸出了手, 言卿又是一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这坛酒,然后才把酒坛子递给了他。 而他单手提起酒坛,仰起面额张开了口,酒水灌入口中,也有尚未来得及吞咽的酒水顺着他唇边流淌而下,一路蔓延过那雪白的下颚,修长的脖子,微微凸起的咽喉,而后又没入了衣领之中, 等咽下之后,他又长吁口气, 抬指抹去了唇边的酒水,与她一起看向远方的山峦叠嶂, “我第一次遇见小五,也是在那一年,不过我当时并不知晓,他竟然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言卿愣了一下,“……你离开双子峰后,回幽州了?” 江虞羲摇了摇头, “幽州防守森严,通关着实不易,何况那时行事也需小心一些。” 所以自打离开幽州后,他不但化名谢流觞,也曾戴上一张银白面具遮挡这张脸,便是在那双子峰上,也罕少有人知晓他长相如何,夜王算是其中之一,而后便是他那位恩师谢清儒, 当初在双子峰上,那些人的说教令机器窒息,但唯有在那个年幼的小夜卿,能令他稍做喘息,也唯有在夜卿面前他才能放下心来做他自己。 如今回想,大概也就只有这三人知晓他真容,所以夜莺当初见他第一眼,竟并未认出他, 夜莺知晓“谢流觞”,甚至知晓当年那个谢流觞曾与她阿姐有过一份婚约,却并不知晓那谢流觞到底长什么模样。 “大概过了半年多,夜王睿智,我那时确实桀骜,目空一切,无视一切,但真正在那人世里走一遭,性情也多少发生些转变。” 身无分文,无依无靠,从前一身所学虽足以他安身立命,但哪怕是多智如妖,哪怕擅那些兵法奇谋,可这人世之间诸多复杂,从不是非黑即白。 “我曾见乞丐与恶狗抢食,曾见一些遍体鳞伤的夫侍无家可归,也曾见娘子出行鲜衣怒马侍卫开道,更曾见雨天泥泞,有人衣不蔽体惨死街头。” “这些全是寻常,幽州随处可见,而幽州之外也在发生,毕竟那些平民妻主才是大多数,虽为人身却无人德,也毫无人心,不曾修心。” “可除此之外,” 他长吁口气, “我也曾见年迈的老夫人乐善布施,曾见地主之家的娘子开粮赈灾,也曾见勋贵娘子一杆长枪策马奔腾,却又于市井之中扬起长鞭惩奸恶,”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夜王让我下山,是为了让我明白,让我自己去感悟,” “这天下夫侍亦有为非作歹者,妻主娘子也曾行侠仗义,世人善恶与此无关,众生百态,虽有不同活法,虽恶者诸多,但也依然有人一生扬善。” 从前他所知所见太过片面,自幼熟读史书,然从史书上所见,却是女子残暴,女子掌权, 为这份女子尊贵滥杀无数,枉死者未必有罪,大多只是顺手而为, 为夫者命贱,任人宰割便是那所谓的宿命,史书上虽也曾记载一些清官女臣,但在他看来却远不如那些女尊治下的血腥暴政, 可是那时候, “有人送我衣穿,有人见我病了收留我于寒舍之中,亦有萍水相逢的贩夫走卒,分我一张饼子与我闲聊打趣,” “其实我知晓,那些人中,也有一些是来自双子峰,来自夜王的安排,但确实也曾有一些无关者,毫不知情,却只因一面之缘便予我善意。” 行走在市井之中,所见的众生种种,确实为他带来些许触动,然而他的认知早已固定, 心情虽有转换,也只是觉得,谁于他有恩,他便倾力去偿还, 可那些无关者,凭什么让他往后余生去为那些人、那种人,殚精竭虑耗尽一生? 他依然还是不愿的,他这一想法根深蒂固。 大概又过了半年,夜王再次派人演了一出戏,企图感化他,企图让他明白这天地人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可他却突然有些烦躁, 于是趁夜甩开了夜王派来盯梢的暗卫,仗着轻功不俗连夜横跨了几座城池,就那么开始过起闲云野鹤的日子, 只是那时候也不禁在想,双子峰上,那个小夜卿不知如何? 夜王他们揠苗助长,那对小夜卿来讲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心里颇为惦记, 或许是因他觉得二人命运相同,因着那份同病相怜,而有了几分惺惺相惜。 所以其实那份“闲云野鹤”,也只过了一个多月,他便有些熬不住了,他想回双子峰上看一看, 然而路上却出了意外, 夜间宿于野外,却恰好撞见了一些蒙面人,喜欢夫君玩命争宠,我卷铺盖连夜逃跑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夫君玩命争宠,我卷铺盖连夜逃跑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