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沈逆小小的手总爱抓取一些事物,吃穿住用行各种器物都被她抓了个遍。最最喜欢的还是边烬,握着边烬的手一握就是一晚上,但凡给她握着就不哭不闹,变回听话宝宝。彼时边烬也才是个半大点的孩子,每日师门课业繁重,但再忙都留给她一只手,让她安心入睡。当时师门长辈都说:“这孩子喜欢你,你俩有缘。”孤身于世,即便有师门照应,偶尔恍然,依旧有种此生如寄不知所归的孤单感漫上心头。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孩如此依赖她,喜欢她,离不开她。两人相依相伴,便成了家。边烬每每在外办差,将回双极楼时,都会跟沈逆提前说一句:我要回家了。……在浑浑黑暗的梦境里行走。沈逆举目四望,寻找她和边烬的家。细雨成线,淅零零地飘洒在她的眉眼间。眼眸中映出一轮黄灿灿的圆月。那是个中秋节,是沈逆九岁的那年中秋。万家团圆的节日,偏偏有想争十大门派之首虚名的贼人偷偷寻上山来找师门晦气。边烬将那些人利落地清扫,师妹师弟们继续安心过中秋。沈逆捻了一枚月饼,是师姐喜欢的蛋黄口味,面上还洒着些桂花碎。师姐肯定会喜欢吃。开心地转了两圈,却没找到师姐的影子。沈逆在大院里钻来钻去,问了许多人,大家都在饮酒吃肉,完全没注意师姐不见了。最后有人说师姐好像回屋了。大过节的,怎么可以自己在屋子里待着?沈逆寻来盘子,叠了三枚月饼,蹦蹦跶跶地往师姐的院子去,想要敲门,刚叩到门上门就开了。没锁。门缓缓张开,浓郁的血腥味从屋内往外蔓延。沈逆好奇地从窄窄的门缝间看进去。边烬坐在落地灯前,正在处理自己腰间的伤口。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吓没了沈逆全程挂在嘴角的笑容。沈逆后退半步,但依旧紧紧捏着盘子,没让它掉。边烬发现了她,忍疼而拧起的眼眸,在看到沈逆的那一刻松动了,慢慢变成了温柔的笑容。“吓着你了。”边烬鬓角滑落一道发亮的汗水,微笑时眼睫微动,灯光落在睫毛上,点点碎金般闪动。沈逆其实是被吓着了,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的心疼。她摇摇头,把门关上,走到边烬身边,递给她月饼。“这是我给你留的,你最喜欢吃的蛋黄馅儿。她们吃得太快了……”边烬把长裙下摆放下,遮住伤口,净手后捻起一块月饼。“怕我吃不着?”沈逆点头,目光往她伤口的方向看。“很痛吧师姐……你为什么要躲起来治伤?”边烬咬一口月饼,“好吃。”“是不想破坏节日的气氛,让大家担心么?可是这节日每年都会有啊。”边烬用指骨夹了一下沈逆的脸。沈逆:“痛死啦!”边烬道:“人小鬼大。”沈逆捂着被夹红的脸蛋“哼”了一下,“我担心你啊,好心没好报。”夜空忽然被点亮。无数的绚烂的色彩炸上天际。师兄师姐们正在院子里放烟火。从这儿的窗口能看到双极楼的大院,边烬凝望着院中的热闹,半晌,缓缓开口:“并不是每年都会有。”沈逆站到她身边,双臂搭在窗沿上,胳膊上枕个小脑袋,侧着脸看向长身玉立的师姐,还是不太懂。“不就是个普通的中秋么?”边烬笑了,纤长的手覆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抚过。“但我就是贪恋这份寻常。”那时的沈逆读不懂边烬对世间复杂的情绪,又过十年,经历过离别的寂寞和失去的苦痛,熬着一个个漫长的失眠之夜,将记忆里的所有关于边烬的点滴再翻出来仔细品味时,沈逆才渐渐明白相聚的不易。无愁无痛的日子,便是人间难得。转眼,边烬曾经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双极楼,在时光里无情地凋零。那场聚会,当她们再次回到双极楼,没有欢笑没有烟火,只有满眼的物是人非。“你的一切,都会回来的。”站在千山万仞间,沈逆的一句安慰话催下边烬此生唯一的眼泪,激荡了沈逆的余生。冷泪刻骨,玉面镂心。边烬的一切都锲在沈逆的一呼一吸间。在半睡半醒间,沈逆难过地明白了,她为何不带自己走。不是她食言,不是她狠心。因为,她走的是条绝路。……李司好不容易找到沈逆的时候,沈逆已经再次陷入昏迷,且有些失温的症状,伤口的血把衣衫染得通红。冷雨越下越大,李司出来时穿得也不多,脱了外衫先给祖宗罩上。李司喊她,又晃晃她身子,人就是醒不过来,只能把她抱了起来,艰难地从乱体之丘往下走。刚发现这处的时候李司就很纳闷,这片山一般的乱体是怎么形成的?如同一座堆放废弃义体的巨型垃圾场。李司把沈逆抱入马车内,又去扫描了些乱体山丘的资料,犹豫着要不要捡一根乱体回去研究,最后还是作罢。毕竟会担心这看似毫无生命痕迹的乱体会复活。长安城现下好不容易安全了些,她可不想再弄些隐患回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