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烬从未感受过这般巨大的力量撞在身上。不知被踢出了多远,在一片乱糟糟的树枝中刚要起身,喉咙忽地被扼住。窒息感灌顶,边烬箍着那只手,用力一掰将其掰开,与此同时挺起上身,左肘顶向浓雾。浓雾像早就预料到她的招数,抬起胳膊挡下不少力道。这一招却有后手,左胳膊肘出去之后,前臂立即前弹,居然也被接下。边烬一脚把浓雾蹬到了安全距离之外,对方将浓雾凝成鞭,对着边烬猛抽。奇怪的是,边烬居然猜到了她的想法,与此同时也从腰间抽出长鞭。两鞭对抽,掀起的劲风冲断树林,巨大的力量震得边烬虎口发麻。长鞭如游龙,双方缠斗着从森林打至一片平镜般的湖上。边烬心念起,原本安宁的湖面下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条庞大的影子。那影子躁动地游弋着,以惊人的速度蹿上湖面,瞬间破水而出。那是一条鱼,一条全身透明,一眼就能看见骨骼的巨型鱼。这条鱼凶残暴躁,张开嘴冲着浓雾猛咬。却在下一刻,被浓雾坐到身下,温顺得像只坐骑。以念化成的兽就这样被轻松驯服。这一路势均力敌的对战,心有灵犀般的拆解,边烬心里有数了。无需狂风,一阵清风拂过,浓雾自行散去。边烬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那是自己的脸。和自己的脸庞对视,边烬的呼吸凝滞了几息。随后,很快平稳了。边烬:“我早该猜到是我自己。”这段时间另一个意识有出现过,沈逆肯定见过,甚至有了交集,却没有告知边烬。短暂的惶恐和心酸过后,很快她就有了新的猜测。为什么身体会被修复,沈逆为何又对她缄口无言。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也只有她本人,才能让沈逆守口如瓶。云舒云卷,边烬的梦境世界恢复了宁静祥和。另一个自己坐在鱼头之上,正看着她。和以镜自照的感觉很不同,眼前的自己有思想,有自己的行动和判断,甚至知晓的事情也比她多。深潭般的眼眸却比她还安静,读不出企图,望不穿情绪。边烬慢悠悠地卷起长鞭,她知道用不上了。“一开始的计划就是回到长安城,但因为身负叛国之罪,不想被李渃元发觉真相,便用了极端的方法,锁住记忆。只有一无所知才能不露破绽。只有失去了记忆,才能毫无痕迹,不被大理寺窥探,不让李渃元知晓这一切。”说到此处,边烬抬眸看向眼前人。“所以,为什么非得回到长安城不可?长安城内藏着什么秘密?还是说,一早就预料到长安城会爆发黑魔方?”另一个她沉静得如同消失了一般,并没有打算开口回答。边烬了解自己,不想说的事谁也撬不开她的嘴。“如果这些你都不想回答,那你可以保持缄默。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伤害她。”不用提名字,她们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沈逆。就在这时,另一个自己开口了。“你现在做的才是在伤害她。”和自己对话方便很多。藏在话中的深意,不用解释,也能一息领悟。另一个自己的言下之意便是,她爱得越多,离开的时候沈逆就会越痛苦。晴朗的天际压下来一整片阴云,一丝风都没有。厚厚的云层里积攒着巨大的雷暴,闪动着,随时都有可能穿越天际,撕裂大地。“我不会走。”边烬的眼眸里倒映着蓄势待发的紫电,这四个字极其笃定。另一个自己背对着雷电,一模一样的眼眸中,却是灰沉沉的阴霾。“早就失控了。”另一个自己说,“我本以为我很了解自己,也计划好了一切,唯独没算到阿摇会这么做。”边烬问道:“没算到阿摇会救我们出大理寺?”说“我们”这个词很别扭。“不,她会的。”边烬:“……那便是你没想到,她会向李渃元求这场姻缘。”对着自己说“你”,更奇怪。另一个自己没有回答。边烬知道自己说对了。因为边烬也没想到沈逆会这么做。那时的沈逆还是六年未见的旧人。是告白被拒绝,被罚在师门跪着,狠心抽了十鞭子的小师妹。沈逆如何埋怨都情有可原,甚至落井下石也未尝不可。但沈逆没有埋怨也没有落井下石,她选择将濒死的边烬从坟墓之中拉起,用尽一切办法治疗她,修复她,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放弃了那条通天的坦途,与边烬一同走向布满荆棘的窄门。阿摇,还是这么傻。另一个边烬道:“也没想到,你会陷得这么深。”边烬反问:“那你呢?频繁占用我身体之时你在做什么?也只是冷眼旁观吗?”另一个边烬从鱼巨大的脑袋上跃下,飘然至边烬面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庞距离极近。边烬凝视着自己的脸,乍看之下并无差别,但眼前这双眸中暗藏的锋芒,因那三年的存在更为锐利。另一个边烬扣住边烬的手,与她十指交握,渐渐加深力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