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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司随手从汤饼摊上扯来几张纸胡乱一擦,往身后抛,纸团不偏不倚掉进渣斗内。“别落单,不然你会倒大霉。”李司歪着脑袋,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警告的同时也玩味地打量窦璇玑那张冷冰冰的脸,目光最后落在她的合金脖子上。窦璇玑完全没兴趣和她纠缠,找黑魔方要紧。被李司这么一耽误,原本就微弱的红点干脆不见了。窦璇玑和房判立即加快脚步,往刚才确定的方向寻去。此刻华灯初上,没有宵禁的都城长安夜经济十分发达。在战争年岁里长大的长安百姓早就学会了麻痹自己的那一套。就算黑魔方的阴影再次笼罩这片大陆,如果明天就死,不若今日欢歌至天明。满街都是来买醉的,夜灯一点,市集人流肉眼可见密集了许多。窦璇玑在一群酒鬼中举步维艰,推推搡搡间,一个抱小孩的妇人差点被她撞倒,房判速速把人扶了回来。抱小孩的妇人刚想说什么,看到她们官袍左肩印着的血色彼岸花,立即吓得噤声。丽景门的人惹不起,妇人立即离开。“璇玑,你当心点。”房判问她,“胳膊是不是骨裂了,要不要先处理一下?”胳膊的锐痛让窦璇玑更加心浮气躁,与此同时出了一层热汗。她现在没空处理这等小事。窦璇玑:“回头再说,走。”两人转了一圈又转了回来,窦璇玑脸色苍白。红点又开始闪烁,很近了,就是找不到。她站在炫目的繁华夜市正中,浮光掠影如森然鬼火,每张面孔都十分可疑,却无从分辨黑魔方究竟潜伏在何处。“咣——咣——”两声踹椅子的声音。原本这点寻常的动静难以吸引窦璇玑的注意力,但她看到沈逆和边烬的时候,浑噩的精神忽然一拔。沈逆和边烬坐在一家酒肆的露天方桌前,打算喝点酒暖暖身子再回家。刚坐下没多久,身后的稚童就开始踢边烬的椅背。这稚童就是窦璇玑方才不小心差点撞倒的那对母子中的孩子。经常混迹这带的人都认识这对母子。妇人独身,自己开了间酒肆忙里忙外。儿子聋哑,刚刚装了义耳,正在筹钱想换个义喉。平时儿子离了她没人照顾,时常带在身边,酒肆的老主顾都会顺便帮忙照看两眼。这会儿夜市刚刚上人,妇人忙着张罗,稚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从柜台后面钻了出来,坐在边烬身后无人的椅子上,一下下踢边烬的椅背。边烬回头,无甚表情地看他。稚童梳着朝天辫,手短脚短的,脸蛋被寒风吹得紫红,有些龟裂。不仅没被边烬这一眼吓着,反而用粗短的手指指着边烬,咧开嘴笑。夜市里其他人多多少少看向此处,众人的目光在稚童和边烬之间穿梭,等着看热闹。边烬那张脸冷下来还是很吓人的。稚童完全没有被吓着不说,越踢越开心,指着她的手指也没放下来过。妇人刚端了酒到另外一桌,察觉到异样,抬头望了一眼,急忙快步过来想向边烬道歉。却见坐在边烬对面的沈逆站起身,手中多出了一根闪着银光的六尺戒棍,长臂横扫,一棍将稚童的脑袋捣得稀烂。温血飞出一道斜线,划过妇人的脸庞。妇人脚步骤然一顿,见儿子的脑袋变成地上的一团稀碎烂肉,怔了怔,难以置信甚至“咦”了一声。周围的人全数安静了,只是想看热闹,却看到了什么?这……小孩是烦了点,可,直接把脑袋打碎?沈逆冷漠地盯着地上那摊烂肉,目不旁视,把水晶球塞进外衣口袋中,拉链拉到底,口中道:“窦女郎房女郎,疏散人群。”窦璇玑和房判思绪都因这突兀的一幕慢了半拍。众人也还在惊愕之时,却见那一滩烂肉直立了起来。就像是烂肉中有某个核心,召唤着其他的碎肉往某个核心点聚合,聚合之后忽然弹至半空。肉团扭转过来,又变回了稚童的笑脸。只是那笑脸五官错位,顶上的头发杂乱稀疏,脸庞像被淘气的孩童肆意揉搓过的橡皮泥。脖子下方的断口长出黑色的触须,在空中愉悦地舞动着。众人大骇,都不用窦璇玑和房判疏散,他们自行相互推拽着,掉头就跑。一七旬老翁满头白发腿脚不便,一只义眼和一条义腿都坏了也没钱更换,逃得慢了些,那稚儿的头颅飞旋着趴到他脑袋上,迅速蚕食,面容和他的义眼融为一体,老翁矮小干瘪的身躯上登时长了两颗脑袋。老翁原本自己的脑袋被稚童的头顶得往一边歪斜,表情痛苦,凄惨地哀嚎着。稚童下半张脸转瞬间融入老翁的面部,却还保留着自身的意识,一双圆眼睛灵巧得很,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之事,转身朝那妇人用沙哑的老人声线兴奋地喊道:“娘——我能说话了!娘——”妇人早就惊惶万状,这一声更是让她双腿发软,脑子里白茫茫的一片全然无法思考。那怪物用指甲里满是泥垢的苍老手指向边烬,姿势和方才稚童一模一样。“娘——我要这个——娘!我想吃这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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