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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边的路灯愈来愈稀疏,树叶繁茂,在黑夜中投下一团一团的黑影。月亮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叶片后,所有的光好像也都追着月亮离开了。白鹭洲走到小路尽头最后一盏路灯下时,终于看见了坐在森冷墓碑前的小池柚。池柚缩成一团,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沉甸甸的死气。她抱着膝盖的双手脏兮兮的,沾满了不知是什么生物的鲜血。脚旁边是一堆被开膛破肚的动物,似乎有鸟,老鼠,还有什么大一点的,已经被剖得看不清形状了。她就这么坐在尸体的环绕里,身边草叶簌簌垂低,野花枯颓。池柚抬起头,看见了路灯下的白鹭洲。那个高高的大人站在一道劈开黑夜的光里。衣衫整洁,皮肤干净,睫毛都映着光的好看轮廓。她们在漫山遍野里弥散着隐隐腐臭的夜风中,安静地对视。一柱光,将这一幅画面生生撕裂成两部分。花叶、古树、金属灯柱,都被渲染上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色调。白鹭洲站在光明中,美好得像精品店橱窗里摇一摇会飘雪的水晶球。池柚沉默地坐在黑暗里。她仿佛一个永远只能趴在橱窗边,对美丽水晶球始终都可望而不可触及的孤独流浪者。第012章 middot回忆middot回忆人身上会出现的最矛盾的特点是什么?在索然平淡的前半生,白鹭洲对这个问题还没有确切的答案。但遇到池柚之后,她觉得她似乎为这个哲学难题找到了一种解答方式。父母的血无疑共同流进了池柚的身体。除了两个人冠绝众人的* 高智商之外,他们也为池柚的命运立下了完全背道而驰的风向标。池秋婉的医者仁心。孙金文的变态扭曲。在他们的孩子诞生的那一刻起,他们二人满是差异的血液,就已开始撕扯起这个孩子的一生。mdashmdash如果池柚只有池秋婉的基因,她便可以安心一头扎进纯粹的医者生涯,善良会是她唯一的本性。她此生尽可以利用她的聪慧与学识,死骨更肉、触手生春,做一个会带来无数贡献的医学研究者,挺直腰背沐浴在所有人的称赞与爱戴中。mdashmdash如果池柚只有孙金文的基因,起码她可以像孙金文一样沦为彻底的变态,不管法律和道德会怎样裁决她,她也能够平静淡然地面对一切。就像孙金文临死前那样,至少,在自己的世界里是逻辑自洽的。可池柚很不幸地各拥有了一半。所以她残忍,嗜血。可又善良,无辜。她注定要一边划开血淋淋的筋肉,一边被自己的良知永无止境地痛苦地审判。她注定是分裂的。矛盾的。自我怀疑的。无法统一的。在她的良知还没有被社会体系驯养成熟时,就会像现在这样。她不懂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不懂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不懂为什么自己的人生才刚开始,就好像已经被全世界深恶痛绝地抛弃了。因为不懂,所以走向崩溃。再分裂,质疑,歇斯底里,恶性循环。她的结局,似乎在开端时就已被谱写完成。白鹭洲感觉自己都能一眼看到这片狼藉的收场画面。可凭什么一个人的悲剧会从出生那一刻就被写定?没有这样的道理。不是吗?白鹭洲从路灯的圆罩中走出,微微瘸着,不再像身处人群中时那般极力掩饰自己的腿脚问题,摇晃着走到池柚的面前。ldquo老师。rdquo小池柚不确定地喊她。白鹭洲来的路上走得太急,呼吸还有些不匀,轻声问:ldquo怎么不回家?rdquo池柚:ldquo老师,您还愿意来看我?rdquo她看起来好惊讶,居然还会有除了家人之外的人找到这阴暗的角落,来看看她。白鹭洲的心尖不由一痛。她强压下情绪,又问:ldquo你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rdquo她眼神向下瞥,ldquo为什么要这么做?rdquo小池柚看了看地上被剖得乱七八糟的动物尸体,沾满血污的手忙伸过去,把它们摆弄整齐。ldquo我就是helliphellip带点贡品来给爸爸,我看其他人来这里,不也带水果什么的helliphelliprdquo白鹭洲:ldquohelliphelliprdquo这世上恐怕只有池柚会拿这些东西来做祭品。不过,在众多平平无奇的祭品中,孙金文恐怕也就只喜欢池柚这一份。池柚收拾到一只小麻雀,像是在捡起它的这一秒,她才注意到麻雀耷拉着的小脑袋。她忍不住举起它,端详了一小会儿。ldquohelliphellip好可爱。rdquo她由衷地夸赞,然后望向白鹭洲,静静的。忽然,嘴角扯出一弧有些讨好的笑。ldquo如果我死了,您会带着这样可爱的贡品来看我吗?rdquo白鹭洲不置可否,反问道:ldquo你准备什么时候死?rdquoldquohelliphellip我不知道。rdquo池柚低头,将麻雀摆在孙金文的墓碑前。白鹭洲:ldquo你知道lsquo死rsquo意味着什么吗?rdquoldquohelliphelliprdquo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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