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人物(三)(1 / 1)

——“或许是师父知道了他至今还是个处男的秘密?” 他像演说家一样唾沫横飞,吐出的东西往往夸大其词,并掺杂自己胡诌的细节,因此,他的话格外有可信度和煽动x,使人们选择无条件相信,并且会薪火相传,继续添油加醋传播下去。 “红姐!”柳山亭赶忙出来寒暄。 “绝对是他!这玩意儿你还用问吗?”柳山亭说得挺认真,眼珠子发直,“我告诉你,我小时候和我爸学过相面,那小子两腮无r0u,恶煞附t,谁不怕半夜被他削掉半拉脑袋啊?” 柳山亭大摇其秃头,油光闪耀:“你还别不信,有时候,人得信点这东西,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不知道,这世道上,他妈了个巴子邪门儿的事情多了去了。” \\ 下了班,齐玉露照例坐109路有轨电车来到盛源修车厂。日子真快,距离知道郭发活着回到人群之中,已经三个月了。还好是金秋时节,天还没有晚得太快,她会坐在对面人民公园的长椅上。 她像一个跟踪狂,尾随于他郭发,企图掌握他的日常,可悲吗?并不在于t0ukui和尾随的本身,而是在于郭发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齐玉露这号人。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对峙在金秋的热浪之中,有人ai已入骨,有人浑然不觉。 “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 平静脸孔映着缤纷se彩 你可以随着我的步伐 将美丽的回忆慢慢重来 明天我要离开 无助的等待……”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歌声呢?像是一个失声太久的人,那么沙哑,那么惨伤。 ai他是漫长的黑白电影,唯有那曾经相交的回忆才是彩se——等待、期许、躲避、t0ukui,为了郭发,她已经做尽了一切被动而徒劳的蠢事。 在师父老杜一家,二十年来一直是是杜建树做饭,师母万碧霞打下手,师父那双扭惯了螺丝的手洗去了汽油,在砧板上呈现一种安心的洁净,而师母对烹饪一窍不通,更多是从旁捣乱,杜建树笑着把她打跑,再看她黏糊糊地跑过来——那是郭发难以想象的家庭生活,同样是狭小的四十平米筒子楼,为什么别人的日子就过得那么幸福?许多年前,他也很嫉妒。 “动筷子吧!小八!” 杜建树清了清嗓子:“你老大不小了,这么下去身边始终没个nv人,该走下坡路了,你师母给你介绍个对象。” “我们小八怎么出来以后怎么这么ai卖单儿了?”万碧霞扯了扯他的袖口,“姑娘人好看,挺不错的,就是腿脚不好。” 郭发又走神了,如果世界上有发呆b赛,他法,有顿挫,不一会儿,郭发的那根特殊神经被刺激,腰眼开始su麻,他像一个孩子那样无助:“不要。” 接着,趁着他惶惑的空当,钳紧他的下巴,把手凑到他的齿间:“尝尝什么味道?” 他不自觉地吻她的手,这个把他推进yuwang波涛的器官,沾染着他浓稠tye的气味,让他厌弃又迷醉。 ——“希望这雨永远淋漓不停,世界灌满酣畅的积水,淹没所有悲欢,如同陷入末日。” 郭发深锁眉头,半眯着眼睛,勉力强撑着拄起手臂:“下雨了?” 天公如此作美!郭发如有神助,他终于不用再被玩弄了!于是腾地站起来。 “快点!g完给你工 终于只剩最后一盆的时候,齐玉露和郭发同时奔过去,两个人额碰额,撞车似地顶在一起,郭发吃痛地扭过头,天se深沉,雨幕背后,一大片橘se和蓝se静静交织,不禁咕哝道:“蓝调时刻。” 郭发闭上眼睛,没有动作,雨水从下巴滴沥,直落在花土上,她没有吻过来,而是在雨水的冲刷中勉力睁大圆圆的眼,一寸一寸抚0着他的刀疤。 齐玉露倏忽间站起身来,在雨幕中手舞足蹈,:“郭发,咱俩跳舞吧!” 她以那条好腿为轴,轻轻地旋转起来,裙摆流云般舒卷,她那么瘦,那么薄,整个人像风荷般迎雨飘摇;雨幕被晚照映得璀璨生辉,形成一袭华丽的珠箔,她在其中穿梭来去,圆眼熠熠,蛾眉淡然,笑靥,清醒又任x,又像一只自在的鱼在水里游弋。 郭发怔住,心弦上的一寸被弹击,这是他出狱以后每晚都要单曲循环的,可以说,伍佰的歌就是他的jg神鸦片,宛如二踢脚的引线被被点燃了,蹭地一下飞离地面,腾空跃动,爆裂有声,他闭上眼睛,一手攥拳,如同虚握麦克风:“平静脸孔映着缤纷se彩,让人好不疼ai,你可以随着我的步伐轻轻柔柔的踩,将美丽的回忆慢慢重来……” 郭发不自禁睁开眼,yan台地面的失修低洼处,积满了清澈的雨水,齐玉露提着裙摆,脚板戏水,啪嗒啪嗒地打着节拍,透着十足的孩子气。 只可惜,她是堕落的天使,他却不是救苦的骑士。 郭发也把两手放在嘴边,声嘶力竭地怒吼道:“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雨水洗涤掉身上的热汗,他感到透彻心扉的爽快。 齐玉露摇摆着残疾的躯t,眼前的人与景都变成了手摇镜头里的画面,一帧一帧ch0u离,令人眩晕迷醉。 “喂!你说你是不是疯子?!”郭发掬起一捧水泼洒在她身上。 雨势愈演愈烈,好像没有停的意思,凉意渐生,旧日的伤疤开始发痒刺痛,郭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灼热,大概是要发烧了。 齐玉露扑过来,一头扎进郭发的怀里,他茫然地承受,不懂回抱,空悬双臂,她踮起脚尖,偏过头,小心翼翼靠上他宽阔的肩头,他在风雨中那么稳,身上热烘烘的,像是一个壁炉。 \\ 齐玉露坐在床另一边,鼻梁上戴一副金丝边眼镜,一手端书,静静翻阅,闻声低眸一瞥:“你怎么?00你就这副样子了?” “嗯?我那么老吗?”齐玉露扶了扶眼镜,目光仍然不离书页,“好像真b你大一岁。” “我si活睡不着,”齐玉露话锋一转,“老是想到那个脑袋上有血窟窿的男人,你说我们当时是不是真的应该报警?” 齐玉露皱着眉:“我后半夜越想,越觉得他有点眼熟,”说着,她打着赤脚走到书架前,从一个牛皮笔记本里掏出张寸照:“你看,这个人。” “他以前和我相过亲。” “不是,他说我长得像个没长成的小孩儿。” 齐玉露0了0x口,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还说,我的身材就和咱们县的名字一样。” “不知道,我眼皮老是跳。” “还不行,”齐玉露淡淡地说,“我们什么也没做。” “好,那就穿好衣服再见吧。”齐玉露枕着手臂,挥了挥手。 门没关紧,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肃穆清脆。 “咋?又要把我抓走。”郭发的声音发闷。 齐玉露攥紧书页,屏气凝神,腾地站起来起来,听着郭发和那群警察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道里,才赶紧关门反锁。她神情凝重,折回客厅,迅速拨了一通电话:“喂,小武,我上次交代的你的事儿,准备好了吗?”落是一个十分令人伤感的过程,天边的灿烂逝去,在壮烈的血se中归向沉寂与黑暗,我总是想起生命,因为大家总喜欢用日薄西山、夕yan西下这样的词代指人们的si亡,人的命是很脆弱的,有时候,一根木根轻敲后脑勺,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又有时候,一跃而下,便会血r0u横飞。昨天,我遇见一个nv孩儿,深冬的夜晚里,她说自己迷了路,想来这废弃的教堂里取暖避风,她很诧异还有人在,我邀请她进我临时搭设的小窝棚里来,我很腼腆,但是已经足够展现了热情。她很ai笑,不停地说话,即使我给不了什么jg彩的回答。后来,她给我一张照片,上面是四个小孩子,就站在曾经的大教堂前。那时候红顶教堂的外观不像如今这样破落,完全称的上金碧辉煌,简直是太平县的标志建筑,每个生在这里的人都会有一张留影。那是两男两nv,她说他们就是那种青梅竹马的关系。我给她一杯热水,她一边喝,一边讲年少时的故事,像是喝醉了似的。后来,我鼓起勇气问她多大,她说她才22岁。明明还这么年轻,就回忆年少,当时的我想不太明白缘由。直到三个小时以后,我看见她的尸t横陈在教堂外的沥青公路上。她是个美丽的姑娘,小酒窝,长睫毛,就连si,上帝也安排得那么t面。我隔着教堂的彩绘玫瑰玻璃向她画十字,还说不停地阿门,虽然我不是基督教徒。她的发卡飞到很远的草丛里,白天,我捡起来揣在兜里,有些胆战,总觉得是在偷东西。父亲冲g净了街面上的血迹,后来几场大雪后,更加无痕,好像她从来没来过,我那天只是做了一个梦。 城南,失修的废弃红顶大教堂,玻璃花窗上泄下斑斓的光,细细看去,已经碎了,是被y拼凑起来,花j和叶片都对不大上。 “必须得关,晚上我还得闹点鬼,不然老有那烂pgu的来拉野史。”疤脸的少年将她向光亮处引去。 齐玉露四下里望望,这里空旷至极,说话都有回声:‘这些天,你就住在这儿?不害怕?’ 齐玉露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喘不上起来,此处虽大,但总觉得幽闭:“那就好,东西你找到了吗?” 齐玉露舒了口气,妥帖地收在挎包里:“我以为被我弄丢了,真好,还在。” “活着,si不了。”齐玉露撇着残腿,在弟弟面前,她没有那么自卑,“我嘱咐你件事,一定要听我话,别再打郭发的主意!” “上次在玻璃河,你不是要拿你的弹弓打他么?” 齐玉露低下头,赧然道:“我不想你g傻事儿。”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铝盒,在熹微的晨光下,闪着白银se的光。 他把铝盒盖儿放在盒子下方,忽瞥见上面的钢印——,使郭发和齐玉露更加夺目。 白忆楚一蹦一跳,从暗处跑出来,给本场盛会的nv主人公送上一束怒放的玫瑰花。 “不用谢,g妈。” “别看我了,我知道我头油涂太多了,”郭发感受得到她的注视,从前是令人抓狂的ysh蠕虫,现在却像是被月光笼罩,温柔如浴在水中,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两枚戒指,“你喜欢哪个?” 郭发掐了她一下:“疼不疼?” “疼就不是做梦,快点收了,给我个面子,”郭发满面春光,贫嘴的功夫已经全然恢复,“决定不了就点红花,贪心就都拿着,我不嫌乎你脸大。” “平时又jg又灵的,现在咋这么愣,”郭发弹了弹她的脑瓜,单膝跪地,“嫁给我吧,齐玉露,废墟也好,g0ng殿也罢,不论眼下还是将来,你写你的诗,我修我的车,没有为啥,如果非要问,你和我就是全世界,这样说,行吗?” 齐玉露茫然无措,抱着那玫瑰,低眸不语,一张苍白的脸掩映在鲜红的花瓣中,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忍不住作呕,把刚才吃的全吐出来了。 “快走吧,太丢人现眼了。”齐玉露感谢这一顿呕吐,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郭发带着齐玉露走在铁轨上,说要给她一个惊喜,一个一直以来她渴望的东西。 “生日礼物啊,”郭发踩着砾石,掣住她的手,他不敢用力,怕折断她的关节,“你身t没啥事儿吧?你都在我跟前儿吐两回了。” 可天不遂人愿,暴雪再临,专线被迫叫停,那份惊喜也不得不推迟。狭窄的磅房里,四个人围坐在一起,轮流喝着一瓶烈酒,颧骨都透着红晕。 “洋酒喝着就是不一样哈?我感觉跟饮料似的。”白康宏双眼涣散。 “这是伏特加,可不是什么小饮料。”齐玉露把酒瓶递给郭发。 齐玉露摇了摇头:“可能长得像吧,我家是兰棱的。”算什么世道?” 白康宏转头瞥向郭发:“你没告诉她吗?” “没事儿,一到冬天关节就疼,”齐玉露长饮一口,顺着喉咙吞下白花花的扑息热痛药片,“我想听,你说吧。” 曹微娓娓道来:“当年,我们四个是最好的朋友,在一片厂区住,都是左邻右舍,还在一个班级,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无忧无虑,想g啥就g啥,我们拜了把子,我是nv孩儿里的大姐大,郭发是男孩儿里的大哥大,我们都喜欢金庸,都把太平当江湖了,说实话,我们是坏孩子,但也是好孩子。” “我们知道了他的秘密,都愿意帮他,可他不愿意接受,说那是他的命,后来,他和我们说,他爹喝多了告诉他,他是她妈和一个叫潘崇明的外地老师生的孩子,是个野种!他壮着胆子去问她妈,她妈却又暴打了他一顿,那一回,郭发的耳朵差点被扇聋了。” “我和楚楚加入了形t班,想趁机把郭发的遭遇告诉潘崇明,却不知道这个潘崇明是个衣冠禽兽,他对楚楚格外照顾,有一次,我因为和邻校的人打群架,不在,她就被他锁在了t育器材室里,那地方没有窗户,都是霉味儿,喊再大声也听不到。” “我们来得太迟了,三个人踢开门,一直追那畜生到了中原街,郭发拿着斧头,楚楚一路跟着告诉他真相,郭发失控了,楚楚夺了他的斧子,给那畜生的脑袋砍成了两半。” “那时候,他说的话我一辈子都记着,他说,不做个强j生下来的野种,要做个顶罪的英雄,他说他从生下来就一直活在痛苦里,现在有了解脱的路,为什么不走呢?他被拷走的时候,我们的心都碎了。” 酒已喝尽,只剩空瓶;话已道完,徒留空虚,郭发望着窗外,大雪淹没了一切。 ——“生你的人曾要杀你,救你的人却凌辱你。而你ai的人,你已没有时间陪伴。” 齐玉露捂住x口,面沉如霜:“你们都别动!我想找我爸。” 齐玉露却抬起结冰的冷眸:“我不去医院!你耳朵聋吗?” “你taade别碰我!”齐玉露勉力扬起手,在他的脸上狠狠掴了一巴掌,“让我爸来接我!7909842!现在就打!” 映着那滩血,齐玉露的脸se那样苍白,疏淡的眉宇紧蹙,唇齿抖动,白康宏迟滞断片的记忆终于被这血se所唤醒。他想起来了!出事的那一天,有个穿白裙子的nv孩儿远远望着他们,不跑也不叫,踱着不算利索的步子,很久才缓缓消失在街口,不久后,警察就来了…… 齐玉露手里的酒瓶跌落在地,玻璃脆弱,一声稀里哗啦,粉身碎骨,她心下轰然,是信仰被击溃的感觉,抬起头望着郭发,牙关里艰难地挤出那毒ye般的话:“郭发,刚刚没有和你说清楚,我不可能嫁给你,一个强j犯的儿子,怎么会对我好?你和我,还是算了吧。” 齐玉露蹲在马桶边吐完,用sh毛巾擦了擦嘴,清水漱口的时候,腮边被狠狠咬破的软r0u火辣辣地蜇痛:“我刚才吐血那样装得像不像?” “爸,我想吃尖椒g豆腐,多放辣。”回了家,齐玉露的jg神好多了, “放心,该销毁的我都销毁了,我这身子骨,快折腾不动了,我不能si在太平,我得赶紧把小武找着。”齐玉露打开小武的翻盖手机,一遍一遍地查询着新的来电,确实一无所获。 “你就说你想跑了!”齐玉露凌厉地盯着他,这个瘦怯怯的父亲,能扔她一回,就能扔她程了。” “别哭了,听着怪心烦。”那一天的不欢而散,郭发不怪她,可却不能不生她的气。 在书店里耽搁了不到半小时,天se已经昏暗了不少,入冬的天即将入夜,路上郭发沉y了许久:“别谢我,我没打算给你出头,我早就不跟人动手了,再说现在不兴那个了。” 郭发手肘怼了她肋骨:“你挺熊啊。” “不好,我挺忙,忙完汽修厂的活儿,还能忙活我妈,我妈得肝癌了,我想办法给她筹钱换肝呢,”郭发说着自己最近的悲伤经历,口气却挺高兴,毕竟,她的关心已经好久没有过了,“她太倔了,不 “对于生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要不要继续治,那是她的事情。”齐玉露幽幽地说。 “你咋了?” 齐玉露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心里打鼓,只好下来,手犹不甘心地扯住被自己坐得热乎的后座,她忽然发现上面缝了一个大花的毛织坐垫:“怎么了?郭发,我就问问,你别不高兴。” 齐玉露茫然地站在雪地里,看见地上,自己的两胯之间有一滩血从棉k里渗出来——月经终于来了,她慌忙地掩住,挎包里却有了响动,她拿出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她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rrychristas!虎子!请允许爸爸这样称呼你,我回来了,经历了很多,我们在天堂公墓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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