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阁皂山,为她掌眼择一位名师,她就启程回蓬莱。阁皂山的山脚下有间民宿,民宿的老板是只千年狐妖,外表完全不符合她的物种。虽然不完全是同类,但穆若水来到山下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化形的妖,还是道行颇深的大妖,不由正眼多看了两眼。老板红尘里打滚,说人间好玩,有意思。穆若水说不觉得。转念想起刚刚在楼上房间发生的事。她被蒙蔽头脑,稀里糊涂地坐在沙发里和傅清微……出门在外,对方也是大胆,什么都敢往她嘴里塞,又要她舔又要她咬,到最后受不了的还是她自己。又菜又要,啜泣的声音也很可爱。穆若水因记忆的涌起血液微微热了一下。人间要是一直有她,可能也有点意思。穆若水默默赞同了老板的部分说法。晚上傅清微做了大半夜的春梦,穆若水忍到快天亮,才把滚到她怀里的傅清微搂住,低头衔来红果,肆意施为。终于梦里也传来难受的低泣声。穆若水神清气爽地下楼,迎面撞见在院子里浇花的老板,穆若水大手一挥:“上茶。”吃太久她口舌有点干。老板一边翻白眼一边给她泡了壶茶。穆若水边呷茶边回味截然不同的口感。穆若水并非什么都不懂,但她还是做了,本能是一回事,放任本能是另一回事。她真的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无法抵御,从血脉里臣服她的指令;喜欢在她身旁的感觉,神魂的稳固安宁就算她再躺上一百年,也比不上在她身边的一天,一时,一分,一秒。仿佛她的灵魂复苏,就是为了终有一日回到她的怀抱。她的内心再一次让步。……继续留下来陪她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等傅清微拜入阁皂山以后,她考察考察傅清微的表现,如果她的眼里还是只看着自己,如果对她而言她还是最重要的人,如果……没有如果了。哈哈,进山的第一天,她就看上阁皂派的掌门了!她就知道,一个人的喜新厌旧是拦不住的。除非这个旧装了新酒,然后把瓶子也一起换了,让她发现自己有眼不识泰山!错把珍珠当鱼目!穆若水一天挑一个长老,没一个能打的。她当然知道傅清微心里有微词,她想拜的师父都闭关了,只剩下一个拒绝过她的自己。自己又不想收徒。她为什么不再问一次呢?再问一次穆若水就会松口了。她的心在踏入阁皂山的那一刻就动摇了。她剑指灵枢子,为的不是打败她,而是傅清微的眼睛只看向她,要她目光里的神采只为她亮起。她根本不屑当她的最重要,她要的是唯一。她的身边只能有她。傅清微留在阁皂山学艺,会有敬重的师父,友善的同门,会把绝大多数精力倾斜在新的事物上,即使她仍然在意她,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朝夕陪伴她。她根骨奇佳,随着她道法精进,亦不再需要她的保护。笼中鸟会自己打开金子打造的鸟笼,一飞冲天。青雀离笼已成既定事实,既然再无法拘于掌中,便只能伴她高飞。她要为她择一位天下无双的师父,最好的人选莫过于她自己。只有这样,她才能将傅清微留在她身边,永永远远。收她为徒的想法是在击败灵枢子那一夜有的,后来的几天她都在犹豫,犹豫要不要真的和一个凡人建立如此亲密的关系。不收徒,舍下她,重获自由,从此无牵无挂。收徒,拥有她,让她踏入自己的世界,就此有了软肋。——你喜欢这种生活吗?——喜欢。——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呢?——很喜欢。她们靠在一起看星星不说话,穆若水心甘情愿她成为自己的软肋。对自己将要收的唯一一个徒儿,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她就充满了期待。离计划好的时间越近,她就越感到开心。傅清微收拾行李磨磨蹭蹭,穆若水忍不住打电话催她:“还没收拾好吗?”傅清微:“来了。”“怎么这么慢?”“你没有行李你当然快了。”傅清微居然敢和她顶嘴。……越发大胆了。但穆若水生不起来气,只觉得她不卑不亢,自己眼光真好。差一点她就笑了,幸好肖灵秀在院子里等着,她还戴着面具,笑一笑也看不到。傅清微顶完嘴后怕地看她,观主跟没听到似的,背手兀自往前走了。该不会真的没听到吧?还是自己这两天献身次数多,她吃得很满意,所以终于决定对她态度好点。傅清微一滴都没有了,下次还不知道怎么哄她。*有山明月温泉别庄。穆若水自己就是蓬莱开山立派的祖师,无需繁文缛节,收徒只要她点头,在哪都可以。蓬莱观现在条件不好,不如这个别庄的小院。院子里有石头垒造的温泉,水面散发出融融的白色雾气,穿堂风自开着的门掠过,穆若水端坐上首,接过傅清微奉上来的热茶,平静地开口:“跪下吧,给我磕三个响头。”傅清微面露迟疑,没有第一时间跪下。穆若水手一顿,将茶盏搁在一边,慢慢地说:“你不愿意?”“不是。”傅清微退后了几步,端端正正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弟子……弟子傅清微愿拜穆若水为师,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她双手向前交叉,额头相抵贴于手背,长拜不起。“起来吧。”头顶传来平淡的一声。“是。”傅清微慢慢抬起头,坐着的女人仍然坐着,一身红衣,衣摆铺在身边,明明容貌还是那副容貌,昨夜还和她温存的人此刻却有了陌生的威严。傅清微心隐隐下沉,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拜师成功的喜悦感冲淡得几乎没有。“从今往后,你就是蓬莱观第二代弟子,也是唯一的传人。”“是。”“我会将所学全部传授于你,不要让为师失望。”“是。”傅清微喉咙滑动,吐出那个陌生的称呼,“……师父。”穆若水嗯了声,捧起那杯热茶低头喝了一口。傅清微发现自己还跪在地上,对现代人来说跪不是个习惯的动作,但她站起来,又会比盘腿而坐的穆若水高出太多,杵在那里怪尴尬的。她只好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跪坐在地,勉强像是面对面交谈。穆若水喝完了茶,从坐姿改成立姿,傅清微也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屋子向左是一道游廊,有屋檐有遮挡,深色的木地板擦得十分干净,脱了鞋可以在上面走路。两人进门时鞋都脱在了屋外。穆若水走到边缘,面向院子开阔的天地,天空蔚蓝无际,白云高天缥缈。“清儿,过来。”直到穆若水面带疑惑地回过头,傅清微才反应过来在叫自己,全身卷过一层细微的酥麻。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依命令跪在穆若水身边,不明所以。穆若水:“与为师拜过天地。”傅清微晕乎乎的,和女人并肩跪着,面向天地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比她拜师的时候磕得还认真。拜完以后,穆若水先她一步站了起来,走廊外的日光照进来,在傅清微仰起的视线里,几乎有些刺目的光中,面向苍天。女人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字字清晰,如金如玉。穆若水面色郑重,并指为誓,一字一句:“三清在上,诸神有灵。我穆若水愿收傅清微为徒,今生今世,爱她护她,矢志不渝。如有违誓,天雷加身。”修道者不像普通人,她们可以沟通天地,誓言也会被神明听见。既然发了誓,就形成了有制约力的契约。如有违背,轻则心魔反噬道心破碎,重则天雷加身,修行毁于一旦。傅清微暂时不懂誓言的力量,但穆若水用的那几个词分量重得足以让她说不出话。自从进门以后,发生的每一步都出乎她的意料。除了磕头,她根本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傅清微干脆又朝她磕了三个头。礼多人不怪。穆若水扶住她的胳膊,一股宛如清风轻柔的力道将她托了起来,也阻止了她磕头的动作。傅清微久违地站立在地面上,双脚却仿佛是软的,踩在棉花上。“我……”她看向已经变成了她师父的女人,不确定地征询她的意见,说:“我想休息一下,可以吗?”“当然可以。”女人温和道。穆若水在傅清微如今的眼里散发着光芒,不知道是她为人师表的光辉,还是日光给她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希望是后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