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灵秀藏在人群里说了一句,在长老的目光扫过来之前把头又低了下去。傅清微身为“比武招亲”的女主角,占据了最好的地理位置,在人群最前面,身后吃瓜的议论声不断传来。旁人说什么传不进她的耳朵,她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不远处的红衣身影上。——你既然擅长用剑,那就拔剑吧。离刚刚的宣誓比试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在这十几分钟内傅清微的心已经动了不下十几次。在她一掌逼退掌门之时,在她轻描淡写地邀请对方切磋之时,在她放弃用掌决定比剑,就像小说里的绝世高手,飞身上树折断了一根树枝下来之时。傅清微的下巴跌落几次,就心动了几次。虽然中二,但是架不住真的帅啊,开屏闪瞎人眼。幻想照进现实,观主无所不能。在穆若水说出让尘掌门拔剑的那一刻时,傅清微就没有想过她会输。放在别人身上是自负,在她身上是有底气的狂妄,哪怕对方是名动玄门的灵枢子掌门。阁皂派的弟子调侃归调侃,实际也没有一个人觉得掌门会输。他们连对方是谁都没问过,打赢了再问也来得及。场中默契地同时静了。风流过二人的发丝。灵枢子抱剑拱手一礼:“道友,请赐教。”穆若水点了点头,站在原地不动,等她攻来。灵枢子动了,长剑仍未出鞘,剑鞘直指面门,她用树枝,自己用剑已是不公平,所以不到必要,绝不出鞘。穆若水不喜欢废话,往手上的树枝注入真气,剑气如虹,摧山倒海,一个照面逼得她长剑直接出鞘。雪亮剑光映上薄薄的眼皮,比正值中天的日光还要耀眼。“掌门居然拔剑了。”一名弟子呆呆道。“而且她只用了一招……”刚刚还在让掌门输了自己背的肖灵秀呢喃,完了完了,自己该不会乌鸦嘴了吧。穆若水擅长的并非剑法,从前可能是,但以她现在的身体强度,无需任何外力,仅凭一双肉掌就可以横行天下,捏死任何一个人。不用剑,她会赢得更快。但打架分为打得好看的,和实用但是打得一般好看的,穆若水选择前者,哪怕要多费些功夫。谁让傅清微那么肤浅,浸淫武侠小说多年,看到长剑就走不动道,眼睛亮闪闪,恨不得立刻拜灵枢子为师。哼,她就用剑赢过对方。看她还有什么话说。穆若水手里握的虽然是树枝,但是罡气外化包裹在树枝表面,和摧金断玉的神兵利器没有差别。灵枢子那柄剑是传承的古剑,本就是神兵,再注入真气,实力立刻上了几个台阶。日光被牵动引入剑中,化作白虹,剑光隐隐带出青色,眨眼间出手便是三道剑气。穆若水用树枝和她交上了手。几个回合过后,她就知道阁皂山的千年传承不虚,论剑招的精妙并非她个人自创的剑法可以匹敌。但穆若水的修为实在深不可测,一力降十会,化解不了的剑招凭实力硬破。而且她太快了,快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天下武学唯快不破,假如一个人足够快,她能躲避所有招式。灵枢子很久没有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明明看到破绽却抓不住,明明可以再进一步却被霸道的罡气挡回来,她一剑刺去,不是泥牛入海,而是蚂蚁之于巍峨高山,仰脸望不到峰顶。一个攻,一个守,攻的那个华丽剑招频出,穆若水看起来只是游刃有余地挥动了几下树枝,便化解了攻势。只有穆若水知道自己剑招不如她,大巧若拙,干脆只防守,以不变应万变。但表现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她好狂,但是确实该她狂。她到底是谁?灵枢子默念咒语,长剑周身的白光渐渐凝聚,原本青色的剑身通体雪色,甚至凝结出了一层实质可见的雾气。傅清微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太阳仍挂在天顶,却没有任何热度投射进来。鼻尖一凉,不是雨,像是雪化开。哇。傅清微心里刚感叹一声。不好。穆若水不知道她要出什么招,她也不怕她有什么绝学,但应该是要下雪,这还不得把傅清微那个没见过世面的迷死。决不能让她看到。穆若水当机立断,左手一掌打了过去。晶莹雪花刚飘下几朵,灵枢子的起手式被打断,她横剑挡在身前,以为穆若水会收掌,然而对方一掌正正间间地拍在长剑中央,倾山覆海的力量顺着剑身传遍她的全身,又回到剑上。嗡的一震,剑身悲鸣。如果她执意不放开剑,长剑就会就此断裂。灵枢子卸力松手,长剑脱手飞向半空,画出一道抛物线,流萤一闪,钉进地面的时候炸飞了附近所有的石砖。场面一片死寂。太阳重新散发出温暖。灵枢子捡起地上的长剑,走上前来:“是晚辈输了,多谢真人手下留情。”如果她全力一掌,恐怕剑不是脱手,而是直接断了。穆若水扔掉了树枝,淡淡嗯了一声。她也不想那么凶残,吓到某个人。她目光去寻找傅清微的身影,傅清微正看着她,穆若水装作云淡风轻地收回了视线。随后走上来的是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自家掌门真的输了肯定开心不起来,但输了就是输了,穆若水怎么赢的她们都看在眼里,实力碾压有什么好说。“晚辈见过慈让真人。”问候也都补上了。蓬莱观立派不过百年,有名有姓的就穆若水一个,在亲眼见到她以前,那些名门有所耳闻真人的威名,毕竟也是曾经,甚至存了名不副实的轻视之心,否则当日不会有小辈敢去山上叨扰。八十年以前,她们这些人一个也没有出生呢。穆若水旁若无人牵起傅清微的手腕。灵枢子看向一直接待她们的肖师侄,吩咐说:“灵秀,带真人和傅小友去住的地方安顿下来,改日我再和真人论道。”肖灵秀垂首:“是。”原先她只觉得好奇的面具,如今也不敢直视了。三人一行原路离开,身后静默了许久,才爆发出窸窣的议论声。“什么真人?哪位真人?姓什么叫什么?”“听着好像是慈让,是龙虎山哪位天师吗?那她应该叫张慈让。”“龙虎山没有名字叫慈让的天师。”“肯定是茅山上清派的,我押她是茅山现任道祖。”“是茅山道祖的话……咱们也不算太丢人。”“难道只有0个人在意掌门比武招亲输了吗?”“我我我!我第一个!”“第二!”“第三!”董长老一根布条轰过来,弟子们作鸟兽散。“还不快去练功,让人欺负到头上!”“是!东长老!”众人鱼贯而出,在灿烂生辉的阳光下快步下了汉白玉台阶,身形矫健,四散而去,各自用功修行。*肖灵秀把她们安排到了骆驼峰。和她的屋子隔了不远,之前是为了方便就近照顾,现在是就近听吩咐。路上傅清微一直紧紧牵着穆若水的手腕,没有说话,但眼睛里看向她粲然的神采让穆观主很是满意。骆驼峰看似荒山野岭从未开发,也禁止游客进入,实际上通了水电,还有网络。大道本是独行,为了方便修道,又将弟子们的住处单独隔开。一栋栋古香古色的木屋建筑坐落在山中,清净宜人,溪水淙淙,叮叮咚咚。傅清微随肖灵秀涉过一条小溪,踩在石子上,心中欢喜,别有一番意趣。她扭头去看穆若水,对方隔空取了一捧溪水在手心,见傅清微望过来,兴起溅了几滴在她脸上,清凉扑面,傅清微发出轻轻的笑声。肖灵秀:“……”她出现在这里好多余。观主旁若无人惯了,傅清微还是记得肖师侄在,迅速收敛笑容,若有若无地瞪了穆若水一眼。穆若水被她胆大包天的一瞪,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熨帖舒爽,面具下的唇角都扬了起来。肖灵秀将二人送到后,指了指自己屋子的方位,恭敬地告了辞。不仅是个小木屋,还用篱笆围了个小院子,篱笆结了花,院子前方有块翻好的菜地,古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过如此。傅清微看了一眼菜地,种田的血脉觉醒了一秒,被她暂时压制回去,推着穆若水的肩膀快速进了屋。关好门。傅清微转过来,眼里的光彩比在外面何止盛百倍,星星眼不够,至少得是月亮眼,太阳眼。穆若水在面具底下挑了挑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