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念口诀,像婴儿第一次自主呼吸一样,学习吐纳。第一次她练了一个小时,不习惯打坐的方式腿有点麻,起来活动一会儿以后继续打坐,口诵晚课经。穆若水听着客厅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两个小时过去了,她还在念经文,确实没有半分懈怠。起得比她早,睡得比她晚,勤奋认真,是个好苗子。如果……岁已寒勉强够格……算了,此事日后再说。一个念头闪了一下,穆若水没如果出个所以然,被她掐断。她深夜站在客厅的长沙发前,傅清微已经睡熟了,薄唇微张,睫毛覆盖眼帘,睡颜安静,眉眼柔和,还有几分乖巧。穆若水情不自禁伸手碰了碰她的眉尾。触感温暖平和,指腹一路顺到耳边。傅清微自睡梦里发出一声呓语,将脸偏了偏,穆若水收回手,唇角微微上扬。本来她可以多碰两下,万一她醒了又误会自己想对她做什么,好不容易哄好了,让她不害怕自己,就这样吧。穆若水悄无声息地回了卧室,徒留下衣角的异香,梦里人丝毫未察觉。晚风吹散了聚居在鹤市上空的阴云,月色愈发皎洁,撒落在熟睡的年轻女人脸庞,温柔得像方才抚过她眉间的指尖。……傅清微喜欢被阳光叫醒的感觉,第一缕光停驻在她的眼皮上,她关闭了还有十分钟才会响起的闹钟,拉开纱帘,开了阳台的门,惬意的风和阳光一起涌入。傅清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了转自己的脖子,心情愉悦。她把卧室的门关上,开始在客厅例行每日健身,健身完打坐,做早课。冬日的风从阳台钻进来,调皮地牵起胸前几缕,痒痒地贴着她的下巴,暖暖的日光晒着她的背。卧室的门何时再打开的她没有听见,穆若水在客厅走了一圈,穿着粉色珊瑚绒睡衣,在日光下打坐的年轻女人仿佛陷入了冥想状态,充耳不闻。呼、吸,过滤掉肺部的杂质,天地间不可见的清气极细微的一缕,由鼻入肺,游走肺腑。傅清微第二次打坐就入定了。穆若水在边上看了她很久,闲着无聊把早餐做了。就她冰箱里那些半成品,做早餐都不需要十分钟,一天天就吃这种东西。她才不会给她翻菜谱。上午九点半。傅清微的肚子咕噜了一声,接连不断地奏乐把她自己给吵醒了,从入定状态醒过来,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客厅,电视、游戏机、装了水的玻璃瓶里的鲜花,熟悉的摆设蒙上了一层陌生的色彩。她刚刚不是在山林里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穆若水走过来屈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吃饭,先把你的五脏庙祭了。”“好,我去做。”傅清微路过餐桌,看见已经做好的三明治,回来抱了一下来不及坐下的穆若水。“爱你~”还是那种唱出来的调子。穆若水见怪不怪,并且假装嫌弃地用手指推开了她的肩膀。傅清微熟练地在女人颈窝里蹭了蹭,来到饭桌前拿起三明治狼吞虎咽,不知道为什么打坐比健身还消耗大,她现在能吃下一头牛。傅清微:“道长,我没吃饱。”穆若水打开新下载的厨房app,说:“没吃饱自己做,手长着干吗用的?”“我做的难吃。”傅清微认清现实的速度十分之快。“遇到我之前你饿死了?”“开玩笑的,我现在就去做。”卖乖失败,傅清微见好就收,动作利索地进了厨房,又做了份火腿煎蛋三明治,终于填饱肚子。[您正在注册下厨房app,验证码是472942]穆若水生疏地切换到app,输入六位验证码,手机屏幕跳出五花八门的菜式。材料、步骤,详尽清晰,应有尽有。穆若水随便点开几个,感受科技给当代生活带来的便利,并不是真的想做菜。她好像不吃太辣的食物。傅清微收拾好碗筷,从厨房走到客厅也就十来步的距离,穆若水镇定地关闭了当前界面,面色如常地看向越来越近的傅清微,问:“有事?”傅清微坐在她身边,只隔了一拳距离,但凡不是冬天的衣服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穆若水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单人沙发。傅清微只好坐过去,说:“道长,为什么我打坐的消耗比健身还累呢?是不是方法不对?”穆若水说:“因为你太虚了。”“……咱能不能不提这个字?很打击自信心的。”“人最开始做一件事,总是从难到易。”穆若水不置可否,却规避了这个字,说,“你难道从一开始健身就能做好几组引体向上,或者卷腹吗?熟能生巧耳。”“但健身是体力运动,打坐没有消耗体能啊。”“吐纳是内门功夫,一呼一吸间的消耗并不比体力劳动少。”“报告,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打坐一天一夜,甚至更久,都不会饿吗?”“提问的时候可以不用举手。”穆若水再一次提醒她,解答道,“原理上来说,吐纳功夫精深的话,洗精伐髓过后,可以做到只汲取天地间的灵气生存,但很难,现实几乎没有人能做到。”“这岂不是传说中的辟谷,原来也是真的。”傅清微简直像十万个为什么,逮着穆若水不断追问,穆若水难得好脾气地都回答了,还提醒她——“不可好高骛远。”“没有好高骛远,我只是好奇,而且我才不想辟谷呢,人间的美食这么多。”傅清微说,“道长你说现实里没有人能辟谷,但你却可以,你就是那个例外吧。”“我不是。”“啊?”“你去忙吧。”友好交流被没有征兆地打断,穆若水无意就这个话题多谈,下了逐客令。房子就那么大,逐也逐不到哪儿去,卧室的床现阶段对傅清微有风险,穆若水只好站起来,自己去卧室。傅清微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穆若水忽然不想和她说话,但——有的话还是得说。“灵管局的邱月白顾问说,三十年前你救过她的命。”“知道了。”穆若水只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轻描淡写地表示说。傅清微紧接着道:“如果你没有救过她,就是她在骗我,我不知道她们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消息有没有用,你知道的多,我跟你说一下这件事。”“嗯,谢谢。”穆若水始终背对她,隐藏了她轻锁的眉宇和茫然的双眼。三十年前,她救过邱月白?邱月白是谁?她为什么要救她?这难道不是她第一次醒来?到底是第几次?失去的记忆仿佛比她想象的更多。傅清微呢?她又是第几次遇见她?*灵管局。主任办公室。岁已寒终于联络上了邱月白。东海异常暴动,华东分局向总局求援,总局请了邱老出山,这才暂时稳住局面。岁已寒:【邱老,我见到了慈让真人,有一事想向您求证。我所见到的慈让真人,脸戴傩面,腰悬玉佩,但是身形和皮肤都犹如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岁已寒:【据我所知,她应当有一百多岁,外表怎会如此年轻。此人是否为慈让真人本人?】邱月白:【三十年前,她确实也是年轻女子身形】岁已寒震惊:【难道真有长生不老之术?】邱月白:【世间秘法万千,道亦无穷,连我都能延缓衰老,穆姐姐胜我百倍,又有什么不可能?】岁已寒:【哪怕青丝如墨,肤似凝脂?】邱月白:【肤似凝脂是真,青丝如墨未必。三十年前我见到她,她背影看上去很年轻,皮肤光滑,头发却已全白了。】第37章 巫, 上古时代便有之,是极为古老的一门传承。《说文解字》的书中记载:“巫,巫祝也, 女能事无形, 以舞降神者也。”最初的巫与神灵距离极近, 她们通过特定的舞蹈来告祈神灵,神通过降灵到巫女身上或者直接给出神谕的方式来指引凡人。前者与扶乩相似, 后者便是占卜, 多用兽骨,比如龟甲、牛骨。还有一种媒介叫蓍草, 方法已经失传, 只在《周易》里能找到存在的踪迹。发展到后世,木片、竹签、铜钱等通通可以充作占卜媒介。上古那些具有灵性的占卜之物越来越罕见,甚至消失, 比如蓍草, 不得已只能有什么用什么。几千年过去,世间灵力稀薄,巫的神力也大大削弱, 如今的通鬼神只是能借来天地一缕未消散的神魂残念,每一次占卜对巫都是极大的消耗,所求越深,反噬越重。三十年前, 邱月白的爱侣死于一次任务,那本是一个没什么危险的任务, 分别那天也是很普通的一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