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来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她的血能压制红线,但她还是来了,也果然解决了红线。她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穆若水不想和人待在一起,所以还是选择回到山里。想不起来,于是不想,哪天睡够了再起来,白云苍狗,她的生命漫长得看不到尽头。下一次醒来,说不定桑田已变成沧海。就是指甲越长越长了,也没个修甲刀什么的,剪起来不方便。“道长!”灿烂明艳的笑脸出现在棺材上方。穆若水无奈地醒过来。傅清微来了就不走了,晨昏定省,早安晚安,翠羽白尾的小鸟在她的屋檐下叽叽喳喳,不时翅羽扇动,柔软地擦过她的脸。“道长。”“道长……”“道长!”“爱你~”穆若水根本睡不着觉。从不胜其烦到不厌其烦,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看得顺眼很重要,穆若水把原因归结于她的姿色,性格也……勉强还行吧,不额外加糖的奶茶不错。她给她苍白枯燥的生活带来了少许的鲜亮颜色。实在要说的话,只有小拇指盖那么大的一点点,不能再多了。阁皂宗的宁心符只剩下一道,傅清微用自己的舌尖血注入符胆,又画了两道,总共三道。按理说应该不会有问题,但那天早上,趁着傅清微睡觉,穆若水还是往她头发里藏了张小纸人。不为了观察山下人间,也不为了监视她,为了什么……穆若水也想不明白,最后她认为是睡太多了闲的。巧的是,就在那一天出事了。傅清微迟迟没有回山,穆若水从纸人看到了她的状况,毫不犹豫地下山救人。连三道符都阻不住的邪祟,要么是血气缠身的厉鬼,要么是道行精深的妖或者精怪,世间既然和平年久,不会有魔的存在,连妖应该都罕见。真麻烦。要是她一直待在山上,不离开自己身边,又怎么会遇险?穆若水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找到了被附身的傅清微。是一只六百年的妖鬼。它说它可以看穿人的欲望。穆若水不信。但是她的记忆一片空白,本来她可以这样沉睡下去,但有人唤醒了她,她有一点想要知道了。等它说完,自己就杀它灭口。妖鬼逃遁很快,她错过了抓它的时机。下一次,她会问得更仔细点,也不会再给它活命的机会。唇瓣的凉意还在,傅清微体质虚弱,气血不足,亲上来的唇也是冷冷的,别的暂时没感觉到。傅清微躺在家里的床上,密密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她那双极有神韵的丹凤眼,穆若水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下移,落在了年轻女人朱红的唇上。白姝不仅画了眼线,还给这副身体涂了口红。朱唇微启,气息幽甜。穆若水的拇指多了一个红印。起身离开了卧室。傅清微不愿意守在山上,果然是有原因的,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又是要拿学位证又是朋友,穆若水听完了,无非就是山下的一切都重要,而山上的她在她心里没一点分量。死也要死在山下。她这样下去,迟早会真的死在山下。她身上无利可图,灵管局那帮人未必会尽心帮她,自己不可能永远及时赶到。穆若水并不是个慈悲的人,可也不想看着她死,所以教了她金光咒,还给了她自己的佛珠。佛珠的来历穆若水也不记得了,但她知道是样厉害的法器,红线刚出现的时候,佛珠帮她压制了一部分。红线杀不了她,但佛珠至少可以救傅清微一命。说是借,但穆若水没打算要她还。以后傅清微会越来越少地回山上,也许有一天她不再回来,她道观宫墙无意停留片刻的那只青雀迟早有一去不返的那天。穆若水将再次陷入沉睡。直到沧海桑田。离开的时候傅清微叫住她。“道长,你不想留下来,看看和平年代的新世界吗?”“我想带你亲眼去看一看。”最终打动她的其实不是那句和平年代的新世界,而是“我想带你去”。山中日月长,岁月弹指间。人类的一生何其短暂,匆匆几十年,与其漫无目的地沉睡,穆若水愿意用她无限的生命去陪傅清微一段有限的人生。顺便看一看这无聊的人间。几十年后,她的寿命终结,自己再重新回到山里。或者,中间她发现傅清微变了,那她就……到时再说,大不了提早回来。棺材又不会长脚跑了。……穆若水站在十平米的卧室里,单手拎着方相面具耳后的红线,颜如朝华,照亮了昏暗的房间。“你不是说要带我看一看新世界吗?”傅清微好像呆住了,目光呆呆地落在她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不欢迎她?穆若水昨晚躺在棺材里看了很久亘古不变的月亮,想了一晚上才决定下山。“你骗我。”口吻笃定,穆若水的手骤然掐住了傅清微的脖子。占英要是在这都要捂眼:你们俩怎么一言不合就——上演限制级。傅清微马上从美色中清醒了,没费太大力气把穆若水的手从自己喉咙拿下来,解释说:“没有,我就是太高兴了,你总得给我一点反应的时间。”她高兴是真的,沉迷美色也是真的,后者可不敢说出来。“我看不出你高兴。”穆若水说。她就看到傅清微在那发呆,说不定在心里琢磨怎么摆脱她呢。“真的很高兴。”傅清微见她始终不信,语气上扬,脆生生地招牌喊了声:“道长!”穆若水看着面前喜形于色的年轻女人,也有些悦色。她的青雀回来了。女人说:“以后我会住在这里。”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不出意外地看见更加灿烂的笑出现在了傅清微的脸上,她连拖鞋都没穿,朝穆若水扑了过来。越发大胆了。心里啧了一声。穆若水轻轻往旁边一避,让开了傅清微的身子。傅清微也不恼,眉眼延续了这种由衷散发出的快乐,她本来就没抱着能抱到穆若水的打算,这不是让她相信自己是真的愿意并且喜欢她住在这里。傅清微光着脚向她道歉,跑回去穿鞋。“你等等,我先去洗把脸。”穆若水点头。“你随便看看。”年轻女人说完进了卫生间。傅清微往脸上泼了凉水,对着镜子把眼睛周围都擦干净,想了想又挤了点洗面奶,揉出洁白绵密的泡沫给自己的脸来了个彻底清洗,尤其是睡醒后容易出油的地方。一次性面巾纸均匀地吸干水分,傅清微又接了一捧清水,从指缝漏干净,屈指弹了几滴水迹在自己白里透红的脸上。——营造出一种随便洗洗还没擦干的松弛感。十分钟后,傅清微从卫生间出来,卧室已经没有穆若水的身影。她在客厅找到了对方。对方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坐在长沙发她固定的位置上,随手翻一本书。傅清微扫了眼半个封皮,不是那本研究著作,幸好她昨晚收起来,收到今天出门要背的包里了。说来也怪,两人“同居”这么久了,之前一直住在道观,现在挤在这个几十平的小房子里,“房东”易主,傅清微突然多了一种紧张感。她倒了一杯水过来,脑子一热,嘴里开始胡乱蹦字:“招待不周,招待不周。”“……”穆若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好像在说:你脑子坏了?没开口但是傅清微有被骂到。傅清微掉头冲回卧室。“我再去洗把脸。”她彻底冷了冷自己的脑子,回来坐在穆若水对面,诚恳道:“除了我说的这件事,道长还需要什么我效劳的吗?”“有。”“什么?”“替我打副棺材。”穆若水翻了一页书,随口说。“???”“上山那副太沉了。”搬不下来,目测这小地方也放不下,所以穆若水说,“得再打一副新的。”傅清微涌现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你该不会是想接着睡……”在棺材里吧。“不错。”穆若水点头,仿佛很为她着想地说,“我不介意小一点。”可是我介意啊!!!傅清微建议说:“我的床可以让出来给你,我睡沙发。”“太大了,我不习惯。”“那沙发?”“太小,而且没有盖子。”“……”就非要睡棺材不可吗?她上哪儿给她找棺材,再说往屋里放棺材,考不考虑她半夜起来的感受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