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秀点头,又嘱咐了杨君舒将飞行战斗服送到船头,便走出了指挥室。 “谁又不危险呢?”白秀秀沿着走廊走向船头,枪炮的喧嚣越来越大,越来越吵,完全盖过了海浪的声音。 李蓉瑾接过文件袋颤声说:“我一定会把它安全的送到露晚姐手里。” 李蓉瑾哭的梨花带雨,她双手紧紧的攒着那个牛皮纸文件袋,哽咽的喊道:“教官……教官……” 李蓉瑾抹了抹眼泪,在灌满硝烟的风中狠狠的点了点头。 没有告别。 她将永恒的停驻在铺满金色黄昏的礁石之海。 同样是在京城时间10:35分。 “这玩意还是我和爱因斯坦一起画的图纸。为了对付那些有可能对和平产生威胁的神将。但没有想到,它竟被星门用来做一些肮脏的勾当。”李济廷扭头看了成默一眼,微笑着说,“现在……是时候把它曾经犯下的罪过,物归原主了。” nf之海东北侧。 天边挂着淡淡的月牙,太阳在这个位置只能看见镶嵌在天际线的毛茸茸边角。几艘黑沉沉的潜艇浮在泛着微波的海面,付远卓站在潜艇上拿着手机,面色焦急的观看本纳·尼尔森直播。 颜亦童坐在潜艇的边缘抱着小黄鸭玩水,嘴里还哼着歌,对于悉杜礁的战事并没有多关心。 当看到侦察机的摄像头掠过尸体遍海的四号舰,付远卓再也忍不住了,他拿着手机冲到了颜复宁面前,“宁哥,为什么我们还不过去?” “还等?还等下去太极龙就完蛋了!”付远卓焦急的喊道。 “我不是担心她,我们总不能看着太极龙输,什么都不做吧?” “可是……” “那我和杜冷去。” 付远卓走向了舰桥,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还是要去。无论如何我都要去……” 颜复宁看了眼杜冷,笑了笑,等杜冷爬上舰桥,他看向了西南方向,轻声说:“成默,你到底还来不来?说好的在这里相会,一起庆祝元旦的……”他叹了口气,又点了支烟,在吞云吐雾中说,“我们的元旦节快要过去了……难不成你要过星门的元旦节?那可就迟了啊!” 白秀秀抵达四号舰时,战局已到了危如累卵的关头。 看到己方天选者前赴后继的飞向天空,像是飞蛾般试图阻拦住第四神将和第五神将彻底击沉海上堡垒。白秀秀心痛万分,这些全都是最优秀的天选者,就算他们的生命没有埋葬在悉杜礁,他们的未来也留在了这里。 漫漶的硝烟中,周召院长在甲板的正中央,硕大的玄武一型机甲坐在一辆拖车上,一手拿着机炮,一手拿着激光炮,正朝着天空不断的射击。而其他无法再飞行的天选者也举着各自的武器,和星门联军对射。 飞行服上有识别器,没有人注意到白秀秀的到来。当她摘下了头盔,露出了她皎月般的面容,卸掉背后的飞行器扔在铺满子弹壳的甲板上时,终于有人认出了她。 “白神将!?” …… 她在盛开的枪火和缤纷的流光中走向了甲板中心的周召,此时悉杜礁附近的海域就像是长满野草的焦土,火焰和飘飞的烟尘无处不在。在天空中战线最焦灼的地方第五神将的长枪挑起了一个重装天选者,那个重装天选者单手抓住刺入胸膛的银枪,想要把自己贯穿,以抱住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不远处的孙永挥舞着激光剑化身为箭,向着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刺去。每个人都奋不顾身,激光和弹链如雨。但每个人姿态上的疲惫都清晰可见。无论是船上的角斗士,还是天空之上的天选者,乃至电磁炮阵上的普通人。 这一切都是由于她过于想要担负起使命——她以为只要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后果就可以忽略——以至于踏入了一场绝不可能取胜的战斗。下去。 她垂下头,又昂起头。她想起了与成默分别时的那个吻。那是她做过最有勇气的决定,比此时即将献出生命还要付出更多的勇气。只是有些遗憾没有坚持到他来的那一刻。她又想,最好他知道消息以后,理智的不要再参与战斗,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相信他的理智。 这些都已经没机会告诉他了。 她现在都忘记了她写了些什么。 四周全是火焰和流光,这些象征着死亡的明亮玩意变成了一片片记忆画面。她在走向死亡的光晕中,看着记忆飘飞。她的人生有过很多很痛很重的挫折,大部分时间她过得并不算幸福,除了高旭的死,还有想要复仇的意志与现实之间的冲突,为了获得实力她不得不在煎熬中争夺权与利……不管她如何尽力做到了公平,却也不能否认她利用了很多人,做了很多违背意愿的事情。很多难以忍受的时候除了酒精,没有太多东西能给予她安慰。后来遇到了成默,那种感觉着实很奇怪,大概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反而缓解了她的孤独与痛苦。 错误的情感并不一定是苦涩的,也能长出甜美的果实。 可惜不可能再有如果了…… 对于把如此沉重的事情交给周召,白秀秀也觉得强人所难,毕竟周召只是以研究为主的科研人员,并不是纯粹的天选者。可现在已经没有人比周召更适合了,那些最强硬的天选者几乎都已死在了战役中。 周召院长放下了手中的机炮,沉默的凝望着白秀秀,一时间偌大的甲板上只有枪声和爆炸声,竟没有一句叫喊,紧张的气氛令人窒息。 周召院长闭上了眼睛,举起了手中的机炮,纵然是钢铁之躯,能够支撑起上万斤的液压手臂,也在微颤,无法停止。他猛的深吸了一口粗气,如同要潜入水中闭气,久久没有吐气,却仍旧无法扣动扳机,他再次放下了机炮,剧烈的喘息着说:“换那把cf-98t手枪来。那把口径比较小,不会留下太大的伤疤。就算要死,也得给你一个体面的死亡。” 周召院长叫人去拿枪,周遭的空气轻松了一些,人们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天空。 “我就知道你还在。”约翰·克里斯·摩根挥舞金色指虎,如火箭一样向着甲板俯冲,拦在他面前的太极龙战士在他面前像是塑料玩具,全都被撞了给四分五裂,他在半空中狞笑,“你没有资格选择死法!我说过我会用拳头把你那张美丽的脸砸烂,我不会食言。” 可事与愿违,约翰·克里斯·摩根太强了,对普通天选者来说就是碾压,不论是重装战士还是刺客,在他面前都是玩具而已。他们只能用躯体去堵塞,才能勉强降低约翰·克里斯·摩根的冲击速度。 白秀秀抬起了头,漆黑的长发于海风中飘飞,她的本体比较纤细苗条,让她看上去极为孱弱。即便如此,她的面色如冰山,散发着钻石般闪耀的光辉,双眸也如清澈的星辰。她看上去全然不像是失败者。更像是供奉于神庙的雕塑,展现出了绝代的林下风致,也展现出了庄严磅礴的女王气势。 “说的真好。可你们为之而战的却抛弃了你们……”约翰·克里斯·摩根嚣张的“哈哈”大笑,“还真是悲哀!” 连绵起伏的爆炸声中,甲板上响起了暮鼓晨钟般的敲击声,像是某种古老乐器的悲切声响。 这歌声沧桑又悲怆,沿着阵线开始蔓延,于是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响彻了整个天空变得雄浑而悲壮。 数以万计的引擎轰鸣声掩盖住了震天动地的爆炸,他们威势如斯,像利刃直刺第四神将。但面对的却是以两位神将为支撑的火力覆盖,勇猛的太极龙天选者,在如此强大的火力之下,就像是没有防护的普通人潮朝着机枪和大炮冲刺,不过是徒劳的送死。 “斜阳草树……”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