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守住9层和8层的楼梯出入口,然后逐步退入第8层,在第8层建立阵地,不要在第9层机库里停留……” 白秀秀穿着外骨骼手持最新型号的20式突击步枪蜷缩在士兵住舱的床铺里,航母的士兵住舱类似八人火车卧铺构造,叠成豆腐块的绿色的军被,放得整整齐齐的洗漱用品,都是熟悉的画面。眼下张左庸正坐在床铺中间的桌子上,端着威力恐怖的20式对着房门。而另外两个太极龙战士则一左一右趴在门边高低床的上铺。 微型逃生潜艇放置在第1层的淡水舱,但那里比较空旷,没有什么掩体,不像士兵住舱更利于和敌方作战。更何况白秀秀也没有打算逃跑,因此毫无疑构造复杂的士兵住舱是更合适的作战地点。 他们都在守卫着她。 通讯器里传来了李源凯声嘶力竭的警告,“敌方有五个天选者利用瞬移进入了第六层!大家小心……” 屋子里的人同时抬头看向了天花板,似乎看到了涂着防火漆的不锈钢天花板在跟随着枪火声震颤。 白秀秀下了床铺,另外一个战士已经和张左庸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持枪警戒。就在她持枪走到门口时,猛然间走道上方的天花板就被激光刀刃劈开了一道裂隙,站在狭窄走廊中间的战士避之不及,上半身被长长的激光切成了两半,鲜血顿时在走道里炸开,像是喷泉般冲上了天花板。接着他沉沉的倒了下去,猩红的血液淌满了走廊。 这个瞬间时间似乎凝固了几秒,又似乎没有。 白秀秀冷静的做出了规避动作,就有一个穿着铁灰色星门作战服的天选者破开了天花板从6楼跳了下来,迎接他的是前后夹击的枪火,子弹像是密密麻麻的流光占据了整条走廊。猝不及防的星门天选者被打退了十多米远。 载体和普通人的战斗节奏非常快,短时间火力无法突破载体的防御,就会面临被载体群攻的风险。 在“啪、啪、啪”的碎裂声和“突、突、突”的枪声中,白秀秀只能借助电火花和枪火在忽明忽灭中看到走廊里的情况。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高频声波攻击,于是她马上在通讯频道里大声说道:“这是声波攻击,大家把保护装置打开。” 掏出手机模样的智能战斗辅助装置看了眼,对方在液态金属墙盾的保护下正在幽暗的走廊里慢慢移动,银色的金属墙还能长出豪猪似的锐利尖刺,如飞镖一样朝着他所经过的住舱中狂飙。耳机里没有任何闷哼和疼呼的声音,这些声音都被智能过滤,只有报告敌方位置的讯息在耳机里流转。 白秀秀觉得自己此时也是一架机器,麻木的机器。 “上镭射武器。”白秀秀清楚镭射武器能被护盾抵消,但如今只能尽力尝试一切可能。 走廊尽头的转角处,立刻就有人半蹲着架起了盾牌,奇形怪状的镭射枪从射击孔里伸了出来,音叉般的黑色枪口汇集起了一团蓝色的电光,将明灭不定的走廊照亮了刹那,紧接着一束粗大颀长的电光穿过了空气,直射向液态金属墙盾。电光击中液态金属墙盾的位置,泛起了水花,银色的液态金属像是沸腾了一般,可眼见激光就要熔穿液态金属墙盾,对方点亮了能量护盾,于是蓝色的电光消弭于无形。 电光和火光再次照亮了黝黑的甬道,却无法阻止敌方一边前进一边对住舱里的士兵进行残酷的屠杀。 “艹!这个时候要有个冰冻技能就好了,哪怕是最低等级的急冻射线都好!” “都安静。”白秀秀旋转了一下摄像头,将视角固定在了摆放在墙边的红色灭火器,低声说:“用灭火器,我们船舱里的灭 “让我去。”张左庸抬手拦住了白秀秀,取下了挂在胸前的20式突击步枪放在地板上,“上几个人和我一起,前面帮忙举一下盾,子弹注意打上半身。” 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的企图,银色的尖刺像是古老的钉墙陷阱,气势磅礴的横过了走廊,拦在前面举盾的太极龙战士纷纷被打翻在地,犁起一蓬又一蓬血肉。空气在波动,灼热的气息在蔓延。 躲进了住舱的战士们拉开了拉环,对着走廊开始喷射七氟丙烷,白雾迎上钉墙,给银色的长钉镀上了一层冰霜,当子弹与银色长钉相撞时,就会将其击碎成细碎的圆珠,一时之间整个走廊都纷纷扬扬。然而由于距离敌人有点远的缘故,七氟丙烷对液态金属墙盾的影响有限。 半身都是鲜血的张左庸大喊道,在枪械沉默的一瞬,他从左侧住舱跳向了右侧住舱,在半空中的时候,借助外骨骼的力量,将手中的红色的灭火器像是手榴弹一样投向了走廊另一头的星门天选者。后面的人依样画葫芦,好几个灭火器在走廊里旋转着飞向敌方。 密密麻麻的贫铀穿甲弹击穿了灭火器,高压气体将坚硬的瓶罐挤压到粉碎,白色的粉尘如同雪风暴在走廊里卷积,锐利的铁片隐藏在其中射向四面八方,“咄、咄、咄”的插进了墙壁、天花板、地板,以及地上的尸体…… 站在门边射击的白秀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纷纷扬扬的白雪中钻了出来,肩膀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推了一下,没有疼感,她低头一看,就看见一块红色的铁片嵌进了她的肩部的外骨骼。 “六楼需要支援,六楼需要支援。” 白秀秀和其他人一起冲出了走廊,有人留下寻找和照顾伤员,更多的人向着走廊的方向移动。关闭了保护装置,枪声又变得密集如冰雹声,这嘈杂的声响将其他的声音全部掩盖住了。她沿着走廊向转角处走,脚下湿漉漉的全是血浆。没走几步都就看见靠在门边的张左庸,有个战士正在取下了他的头盔,一根银色的尖刺穿过了他的脖子根,伤口正汨汨的涌着鲜血。另外一个战士找出了止血绷带,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一圈又一圈。 “带他去1层。” 白秀秀继续向前走,她还得面对该死的战争。她看见了拐角处还握着盾牌的人,那是沈弘俊,08界的优秀毕业生,带着红十字袖章的医务兵正在为他取下头盔,鲜血一下就从他的嘴里喷涌出来。医务兵颤抖着手翻开了他的眼皮,瞳孔已经完全涣散,鼻息也没有了。 “去帮下一个人。”白秀秀闭了下眼睛,轻声说,“你能帮下一个人。” 她的同学,她的下属,也是她的朋友和学生,好多人就这样死在了离家万里之外的大洋。她握紧了拳头,心想神将又怎么样?还不是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他们牺牲,就像之前,她看着骆安昌和孔黎他们为了她牺牲。 敌人神出鬼没无穷无尽。 枪管在发烫。 这艘舰艇都快要被血给淹没了。 “敌人又有一大批增援正在来的路上。” “白神将,您已经尽力了。”李源凯低声说,“您赶紧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枪火和技能交汇成了霓虹。 白秀秀靠在千疮百孔的墙壁后面深吸了一口气,灼热难耐的空气没有能平复心跳。她知道这将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几分钟。 “白神将……” “您慎重考虑一下,我觉得这不是最好的方案。” 也许漫长的忍受总需要一个宣泄口。 彩色的螺旋在黑暗中汇聚。 她睁开了眼睛,瞬移上了舰岛,海风猎猎,探照灯如巨人的独眼在布满鲜血和弹孔的甲板上徘徊。她在虚空中看见了亨利·斯宾塞·摩根正拿着麦克风站在中央的位置,他的不远处是好几百个后勤人员,那些没有太多作战能力的人,被驱赶到甲板的中央,在探照灯下,黑压压的像是鹌鹑挤成一片。 亨利·斯宾塞·摩根令人反胃的声音通过广播在扩散,他走到了缄默的人群前,随手抓住一个男子的衣领,像是提起小鸡仔,他拿起麦克风说道:“来,有什 男子在颤抖中啐了亨利·斯宾塞·摩根一脸唾沫,用方言骂道:“龟儿子,跟老子切死!” 白秀秀虚了下眼睛,利用“时空裂隙”,忽然间出现在了亨利·斯宾塞·摩根的面前,她抬起修长的手,握住了那团爆裂的光,轻松的就将光团湮灭在手掌之中。 “那你可曾遵守‘日内瓦公约’?”白秀秀用英文冷冷的说。 “小玩笑?”白秀秀鄙夷的说,“你们星门的野蛮和无耻还真是叫我叹为观止。” 白秀秀面无表情的说道:“知道吗?在七十五年前,你们在新星里与我们太极龙交战之后,仗着火力优势,把我们受了重伤的战俘从战壕里抬了出来,然后在冰天雪地里摆上几行,然后浇上了汽油,一把火点了下去。伤员们的惨叫回荡在山谷中,于是我们的战士跳出了战壕拼死去救,你们就趁机呼唤火炮和飞机进行轰炸。同样还是七十五年前,那场寒冷的战争即将结束,在被你们称之为猪排山的地方,你们利用强大的火力优势摧毁了我方了阵地,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抓住了几名受伤的太极龙战士。你知道你们文明的星门人怎么对待俘虏的吗?你们把毫无抵抗力的人扔在地上,然后用装甲车反复碾压,直到把他们碾压成肉酱为止。并且你们的影星格利高里·派克还在电影《猪排山》中营造了一番‘光辉形象’,堂而皇之的篡改历史。”她口音纯正的英语在海风中低声诉说,那声音柔软而缱绻,像是夏日的和风,内容却惊悚极了像是来自地狱,“如果你不相信这是你自诩文明的星门人做的事,你可以看看你们自己人约翰·托兰写的纪实文学《漫长的战斗》,你们不仅用毒气屠杀战俘,甚至连平民也不放过,你们架起机枪驱赶平民,在汗城的大街上到处搜捕可疑分子,很多当地无辜的姑娘就被你们抓走,有些甚至还没有成年。这些姑娘落在了你们的手上,日复一日的折磨就开始了,许多女人不堪其辱自杀……亨利·斯宾塞·摩根先生,您觉得你们星门能称的上文明吗?” 白秀秀嗤之以鼻,“如果是七十五年前的事情你不知道,那么你们在易垃克和阿幅汗犯下的累累罪行,你不会也不知道吧?”她冷笑道,“你们星门就是人类文明之耻,就是西装革履的禽兽……” 白秀秀已经从三维地图上看到了那几队增援的飞机和天选者正在天空中快速朝着三号舰队移动,于是她从甲板上轻轻漂浮了起来,像是发光的神灵。 “如果你敢违背日内瓦公约,我,以及下一位神将的继任者就有理由杀死你。”白秀秀平静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