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瞳里流露出了一种痴迷,像是酒醉后明亮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这个瞬间,成默都看不清楚眼前的单纯少女外表下藏着怎么样的灵魂。 成默停下了划动船桨,像是第一次认识颜亦童一样,盯着她,虚了虚眼睛。 成默凝视着颜亦童怡然自若的神情,那双眼睛同样还是清澈明净,他任由空气在温暖的光线和微醺的湖风中沉寂了好一会,才说道:“有点意外而已。” “惊喜还算不上吧。”成默重新开始划船,在水波上慢悠悠晃动着的木舟继续向着岸边进发,那面耸立在湖畔的空窗石墙已经历历在目。 成默皱了皱眉头,“你不是说你对八卦不感兴趣吗?” “可我没有兴趣聊。”成默面无表情的说。 成默头皮发麻,思来想去却也拿颜亦童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说道:“我看你还是早点找个男朋友好。” 成默无奈的说道:“行吧。” 成默懒得理颜亦童,坚决的摇了摇头。 …… 湖岸的水清透见底,能够看的见游动的鱼和宝石般的鹅卵石,颜亦童弯腰在水里捡了好多晶莹剔透的石头,然后放在了船舱里。 又将船拖到石头屋子边,把绳子拴好,成默才对坐在船上还在收拾石头的颜亦童说道:“还不下来?” 成默没办法,也就只好站在岸边等待。红树林在风中摇晃,湖水拍打着沙滩,海鸥在夕阳染红的天际应和,世界宛若梦境。 就在他欣赏风景之时,听到了红树林那边响起了脚步声。成默警觉了起来,立刻站到石头屋子的墙边运起耳力细心聆听,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和一个比较轻盈的脚步声传入了耳蜗。两个人没有说话,正不疾不徐的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 接着有人漫不经心的回应,“耐心点阿米迪欧,‘冬宫’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突破的地方。” 对方进入了红树林,颜亦童也在朝着门外走,嘴里还在嘟哝着没有找到任何能够用的上的东西。成默记得开始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参观过这里,除了一张床,房间里着实什么都没有。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闪身进屋,在颜亦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冲到了她的身旁,闪电般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别出声。” 这里杂草丛生,墙壁紧挨着山崖,并且山崖还有些凹凸不平。成默和颜亦童只能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挤在一扇铁窗旁的山崖凹陷处。等躲好之后,颜亦童侧头看向了成默,用嘴型问道:“怎么了?” 颜亦童比了个“ok”,就贴墙站着,靠在成默身旁百无聊赖的等待。 “说吧,你叫我来,是有什么发现。”阿米迪欧问。 “黑梦?谁?” 黑色梦中(11) 就在那个沉郁的声音说出丈母娘和他的名字时,成默脑海里就出现了在“飞翔的荷兰人号”上看见的那个戴着铁面具的强壮男子。 可惜他对“零号”所知不多,无论是太极龙还是他的沙利文,都没怎么过于关注这个在里世界属于边缘ob的极端组织。要不是“条顿八十八骑士团”出了个“小丑西斯”,它更加的名不见经传。 对太极龙来说,需要关注的对象太多,“星门”、“欧宇 “沙利文”反而了解的更多一些。 而“零号”的资料,太极龙和沙利文的描叙就完全南辕北辙。太极龙说“零号”是个坚定的新那萃主义拥护者。沙利文则说“零号”是个反工业主义、反资本主义、反尤主义狂人。 因为零号居住的房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木床。 一瞬间成默的脑海里闪过无数有关阿米迪欧和零号的资料,并且他也没有耽误继续监听两个人的对话。 “是的。我也很惊讶,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还是去‘黑梦’……”零号回答道。 “也许是因为奥纳西斯这个吸血鬼家族是西腊的地下君王,而太极龙也在西腊投资巨大,所以产生的联系?可这样说也不对,毕竟克洛伊·德洛姆从来没给过苏格拉底·奥纳西斯这个老狐狸好脸色,并且克洛伊·德洛姆已经进来十多年了,不可能会和太极龙有什么关联……” “所以啊!真是奇怪,德洛姆女士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甚至比雅典娜还冷硬古板。”阿米迪欧叹息了一声说,“当时成默试探我的时候,也许我不该表现的那么颓废。不过也没关系,我总觉得他还会上门来找我,要不然也不会留我的地址了。” “噢!说实话,弗拉基米尔,我真不理解你爷爷为什么如此固执。明明苏维埃已经灭亡了三十三年了,他为什么还要守着一个死去国家的秘密,死脑筋的呆在一堆数字里。就算他忠于职守,可把我们两个悄悄放出去,保罗十四世又能怎么样?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而已,他究竟在坚持什么?等待什么?真以为英特纳雄耐尔能实现吗?” 当然,还有颜亦童开始提到过的“宇宙思考花园”的主人——弗拉基米尔·伊格列维奇·阿诺德。 即便苏维埃已经倒下三十多年,可国际上依旧还流传着一句话——世界上最好的大学在a国,世界上最好的学生在夏国,而世界上最好的教授在恩诺思。 时至今日,很多顶级大学的数学教材都还在使用苏维埃数学家编写的教材。 听阿米迪欧的语气,如此牛逼的人物困守在“理想国”似乎还涉及到苏维埃的大秘密,成默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了起来。他屏息凝神将头靠在窗边全神贯注的聆听屋子里的对话。顾不上颜亦童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摘一朵银胶菊扯花瓣玩。 “哈哈?我思想腐坏庸俗?如果苏维埃的理想主义者们不腐坏庸俗,又是怎么垮掉的?” 声音沉郁的零号突然咆哮了起来,他的声音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凶厉、浩瀚还带着深深的悲怆。 成默感觉到石头垒成的房屋都在震颤,似乎有灰尘在噗嗤噗嗤的往下掉。但感觉更明显的是颜亦童柔软的身段和灼热的温度。不过此时也不是出声当柳下惠的时候,成默也只能无言默默的承受着本不该他承受的温存。 “你可以提乌科兰大饥荒,可以提卡廷森林和古拉格群岛苏维埃罪恶滔天,但是你不能否认苏维埃是建立在理想之上,并且它也一度达到了人类文明最辉煌的高度。你不能否认它是第一个由无产阶级创立的国家,在苏维埃没有资本家,没有你这样的贵族,可它在穷困孱弱之际却顽强的抵抗住了全欧罗巴的围攻,靠着一个又一个五年计划快速的实现了工业化,用二十年世界从欧罗巴边缘无人肯去的极寒之地,变成了欧罗巴第一大工业国。不仅如此,二战到来全世界都不堪一击,只有苏维埃打垮了德意志法希斯,将无产阶级的红旗插上了柏林帝国大厦,拯救了欧罗巴,拯救了世界!冷战时期,苏维埃又发射了世界第一枚载人火箭,发射了第一个人造卫星,建立了第一个空间站,并发射了人类第一个月球探测器。那时的a国也无愧于之后灯塔的称号,不仅不惜成本的进行了‘阿波罗计划’,让人类第一次完成了登月,还投入巨资进行科研,人类史上最伟大的第三次科技就诞生在冷战的竞争之中。无论是苏维埃还是a国都在努力提高普通国民的收入,致力于人类的解放事业,援助不发达国家,并不遗余力的拆解殖民体系……相比眼前这个比烂的世界,冷战是人类最光辉的时代,没有比冷战更伟大的战斗了!””落泪。就连成默这种对苏维埃没有什么好感的人,都不由的发自肺腑的认为,那的的确确是人类的黄金年代。 阿米迪欧的语气像是玩笑又像是认输,总而言之,他认怂了,表达出了不像继续争吵的态度。 零号毫无花巧的羞辱让空气陷入了缄默。成默没想到还会发生这种意外,皱起了眉头在安静中等待他们言归于好,说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可两个人就像是斗气一样,谁也不先开口了。 零号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再见”,随后是阿米迪欧轻盈的脚步声,它由近至远,慢慢的向红树林挪动。等阿米迪欧走进红树林,成默听到了零号坐下的声音,他大概是坐在了前面石屋的门槛石上,那是个面朝湖与天的绝佳位置。 成默又等待了一阵,零号却不再说话,听那细碎的声音联想起前屋的一些绳子,大概是零号开始编起了渔网。成默只能放弃继续偷听下去的想法,打算离开,在拖下去等零号回后屋睡觉,他和颜亦童再走就有暴露的风险。 颜亦童紧闭着双眼,细密纤长的睫毛在微风中颤动,油润的樱桃小口还在微微的一张一合,像是在无声的唱着什么歌。 马上他又想起自己前后算起来已经结婚三次,只好在心中无力叹息: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玉女掌门竟对已婚男士出手,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成默带着颜亦童小心翼翼的绕过了那几间修在银胶菊花丛中的破石屋。到达红树林时,太阳已经彻底落入了群山的怀抱,一轮皎洁的满月挂在银色的波光之上,看上去天鹅湖与海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