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仔细的探查完石膏厂跟白秀秀说了声“走吧”,此时韩皆骥的尸体已经被太极龙的人带走,只剩下一地的碎玻璃和白色的石膏块,电视机、摄像机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都已经被隶属于欧宇的欧罗巴特殊警察部队的人带走,现场还有一些人在仔细的收集指纹、脚印、可疑物品等等一些证物。 成默系好安全带,脸上呈现出一副思索的表情说道:“现场并没有配备炼钢炉或者金属熔炼炉,这就是说明对方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将韩皆骥制作成雕塑,只是在这里完成了失蜡铸造法的中间一步,制作出了石膏模具……那么下一步就是要将石膏模具里的尸体焚毁,然后灌入青铜汁……等待冷却敲掉石膏,再打磨一下,一尊青铜雕塑就完成了。” “按照逻辑应该是这样的,铸铁厂或者是青铜工艺品的加工厂……但有一点我很奇怪,如果把这个案件看做高智商犯罪的话,石膏的提示实在太明显了,这样的题目是不是太简单了点?我之所以直接猜铸铁厂就是这个原因……”成默有些疑惑不解的说。 “说变态其实不严谨,严格的来说这种人只是缺乏共情能力,且极度自恋,所以能毫无感觉的伤害他人,我们往往习惯称这种性格为‘反社会人格’,但其实高智商必然兼具反社会倾向,因为社会的建立源于谎言和妥协,大众依赖于这种谎言和妥协来保护,但这种谎言和妥协对于高智商者却是一种拖累。个体能力越强,对集体的依赖性就越差,因而反社会程度越强……” 成默习惯性的做了一下推眼镜的动作,举起手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是在载体状态下,于是就改成了摸下巴的动作,他淡淡的说道:“反社会人格不一定会伤害他人,再说我的智商也算不上很高……138而已,起码要到140才能说是高智商……最关键的还是缺乏爱其他人的能力,也就是他们无法共情……”稍微顿了一下,成默继续轻轻的说:“我觉得……我还是有爱其他人的能力的……像我这样的人世界上有很多,这种体验一点都不好,因为无法信任任何人,所以很孤独,必须戴上人格面具才能融入社会。不过我很幸运,遇到了许多好人,老师、付远卓、颜亦童……谢旻韫还有您……” 成默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转而皱着眉头说:“实际上我的推理也只是空中楼阁,对方的作案动机和目的我也还是很难理解,看上去并不是获得乌洛波洛斯这么简单。” “这算是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可对方一下都没有尝试过袭击我们,这个理由就有点勉强……”成默说。 成默“哦”了一声,看着车窗外面雅典深邃的夜晚。他想起《地狱之门》是罗丹根据但丁《神曲》的“地狱篇”所创作的,整幅作品历经三十五年直到罗丹去世都没有完成,不过罗丹还是留下了186个“痛苦的群体”。《神曲》中的地狱和其他宗教所表达的地狱并不太一样,神曲中的地狱,并不是受到惩罚或者审判的人呆的地方。 …… 属于陈放的生命沙漏已经掉下了189颗。 “关于他这么做的动机实在很难猜测,毕竟我们对他一无所知。”成默耸了耸肩膀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谢广令直接对话,他能从谢广令公事公办的表情和语气中推测出来谢广令并不是很喜欢他,成默不知道原因,也不在乎。 “一共一百八十六组,《思想者》和《亚当》是其中的两个被放大的雕塑,其他被放大的雕塑还有《三个影子》、《吻》、《夏娃》、《乌谷利诺》、《逃亡的阿莫尔》……不过像《乌谷利诺》、《逃亡的阿莫尔》以及其他一些被放大的雕塑不是很出名,也很少被不热衷雕塑的人所知晓,最主要的作品还是《思想者》、《亚当》、《三个影子》、《吻》、《夏娃》……” 成默也不知道这种轻蔑具体是针对谁,他默认是针对的凶手,所以他没有回答。 成默点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注视着成默关上门,直到“啪”的一声轻响,白秀秀才回头对谢广令说道:“我觉得成默的推测很有道理,韩皆骥被制作成石膏模具就是证明。” “就算是陷阱,我们也必须踩进去。” 等谢广令挂了电话,白秀秀说道:“谢组长,刚才我们来的时候查过黄页,雅典市的铸铁厂虽然不算多,但是搞青铜工艺加工的工厂和作坊非常多……我估计李队长那边人手不太够,我觉得我们这一队也先加入搜寻陈放的队伍中,等找到了陈放在全力追查凶手,这样会合适一点……” “是。” 白秀秀走出会议室却没有看见成默,她打了电话给成默问道:“你在哪?” 白秀秀也没有多说,迅速挂了电话,快步走向电梯,在酒店大堂看到成默的时候,就看见成默手里拿着一张地图,正在从口袋里掏钱,给了前台的工作人员钱之后,他走到了咖啡厅那边,展开了地图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成默头也不抬的说道:“电子地图不直观。”方设置的地点也有逻辑可寻?”白秀秀问。 “那我叫陈少华他们去帕利尼区。”白秀秀低头看着成默手指的位置说。 “不,我们去警察局。”成默将地图卷了起来,站起来说。 “试看看,总比瞎找好。”成默说。 虽然白秀秀语气很正常,但成默却从调笑的口吻里听出了些许醋意,他淡淡的说:“不为难,我很高兴能为白姐做点事情,假期什么的,以后多的是。” “等抓到凶手再说不迟。”成默说。 “不用了。”成默摇头。 “不要了。”成默说。 “嗯!不后悔。”成默一脸淡然的说。 两个人在这危机四伏又诡异暧昧的气氛中感受到了一种美妙的充实与宁静,这远不是“吊桥效应”能够诠释的珍贵感觉。在雅典人海中,他们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过是命运棋盘上的一粒棋子,正不由自主的朝着未知的彼岸行进,谁也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可能是幸运,也可能是灾祸。 当途锐快要到达宪法广场的时候,阴沉的天空忽然下起了细雨,不远处的酒吧街被雨雾模糊了轮廓,但成默却能隔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听见一丝慵懒的歌声,这歌声像是一件空旷屋子里绵绵不息的风铃声。 白秀秀嘴角挑了一下,淡然的说道:“说过不许后悔的。” 白秀秀没有立刻回答,她将车停在了雅典警察局前面的露天停车场,雨刷停止了工作,立刻雨水就淌满了前挡风玻璃,遮蔽了两个人的视野,只剩下一些朦胧的灯光。 “就我们两个,不过我会告诉她。”成默面不改色的说。 成默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跟着下了车。成默在雨里小跑了两步,冲进了警察局,白秀秀却没有跑,而是优雅的快步走过雨幕,雨水全都砸在了一片光幕上,于是白秀秀滴水不沾的进了警察局。 作为旅游城市,雅典的铸铁厂并不多,但雕塑公司和铜艺作坊却多如牛毛,仅仅帕利尼区就有大大小小的雕塑公司和铜艺作坊四十多家,两名警察按照成默的吩咐打了四十六通电话,其中说可以承接的有三十九家,有七家表示没办法完成任务。 七罪宗——地狱之门(7) 凌晨2时40分。 成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翻开地图告诉白秀秀往南部更靠近雅典国际机场的斯塔帕区前进,白秀秀刚准备启动停在路边的汽车,结果完成了帕利尼区其他一些地点搜索的陈少华就率队赶了上来。 白秀秀按下车窗,淡淡的问道:“陈队长有什么事情?” 白秀秀也能够理解陈少华的心情,心平气和的解释道:“陈队长,首先这个决定是谢组长同意的;其次,重重迹象表明,对方就是在用失蜡铸造法来制作青铜塑像……所以我们的搜索重点是铸铁厂和从事雕塑行业的公司作坊……希望你明白我们并不是无的放矢。” 尽管陈少华的表现有些咄咄逼人,但白秀秀依旧柔声劝解道:“陈队长,你应该相信我们的判断!另外,我觉得你这个状态并不适合执行任务,我认为你现在回酒店休息比较好。” “这些我们也会同步进行,还有四十多个小时的时间,陈……”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成默,将视线从地图上挪开,他转头看着陈少华开口低声说道:“陈队长,你并不了解这类人的想法才会觉得他在放烟雾弹,像凶手这样自恋的人,是不可能会出一道完全没有逻辑,也不会有正确答案的题目的。要不然他没有必要搞直播,也没必要设定一个时间,给我们营救的机会……” 陈少华咬了咬牙,拿出手机说:“我现在就汇报。” 白秀秀倒车,绕过陈少华的x7,将站在雨幕里的陈少华抛下,直接向着斯塔帕驶去。而其他车辆在路边稍稍犹豫了须臾,也纷纷启动,跟上了白秀秀的车辆。 斯塔帕、派阿尼亚和科罗皮比帕利尼区位置更偏,在雅典属于郊区,用华夏的专业术语来说,应该叫做城乡结合部,这里房租低廉,更有大片的土地荒芜着,但接近港口和机场,比较适合开工厂,因此这里的厂房不少。 但结果都不尽人意,两只队伍都没有任何发现。因为临近八点的载体下线时间,所有成员必须到各自的预定地点回归本体,将搜索工作交由其他天选者,因此交换信息的亢龙组领导群里一片寂静。 这下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太极龙亢龙组的一众成员们都开始议论起来,成员大都是理科生,而华夏理科生绝大多数对艺术不怎么感兴趣,更不会去了解雕塑这么冷门的艺术形式和罗丹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