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华却站了起来，举了下双手一脸不可理喻的说道：“我不同意这样做，也许对方就是在等着我们分散去寻找，这样他们就有机会下手，可能这正是敌人所需要的……” 陈少华愣住了，其他人也有些惊讶的微微张了张嘴巴，没有人想到白秀秀会如此力挺成默，简直可以说是孤注一掷。 “陈队长，我不想再说第三次，你要觉得是卡奥斯搞的鬼，现在可以带人去找卡奥斯，你要质疑我的决定，马上回酒店，这里不需要你……”白秀秀冲着陈少华冷冷的说。 白秀秀扭头看向了会议室里大气都不敢出的其他成员，放缓语气说道：“你们听我的安排，跟着陈队，我做这个决定并不是斗气，重要的不只是找到凶手，而是要发现救援学员的线索，不管大家怎么想，现在不是干等的时候，行动起来，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的可能……我个人觉得zero的判断值得试一试，所以我配合zero的行动，黑帮份子的威胁不大，我们这边有我和zero就足够了，倒是你们要追查的是潜行者组织卡奥斯，大家都注意安全……” 白秀秀在拉着会议室门的时候回头看向了会议室说道：“现在有学员正等着我们营救，是大家群策群力的时候，不要废话，赶紧行动，大家时刻联系着，不管是谁有发现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再集中力量突破……” …… 白秀秀挂挡，轻踩油门，蓝色途锐滑入冰凉的夜晚，她柔声说道：“别给自己压力，这不是你的责任，只是我自己的判断而已，不要理会陈少华说的话，其实他人不坏，如果不是被抓的人中有他弟弟，他不会如此急躁。” “是的，所以你去见那个记者拿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 白秀秀“嗯”了一声。 七罪宗——地狱之门（3） 太极龙学院韩皆骥的生命倒数计时器还剩16个小时50分钟19秒。 这整个三十多万平方米的贫民窟在谷歌地图上没有任何详细的标注，只能看见一条亚里士多德路。甚至在欧宇的ars软件中都没有任何细节显示，只能看见这一片在地图上被涂成了橙色，表示危险等级比较高。 两侧的房屋也不规矩，黑色毛毡雨棚伸的到处都是，横出来的杆子挂着各种各样破烂的衣服。不过有趣的是这里却达到了“夜不闭户”的境界，家家户户基本都没有正儿八经的门窗，有些是隔着纸板，有些是挂的布帘，有些贴的海报，甚至有些房屋连门窗都没有，成默能够看见十多平方的小房间里挤着六七个人躺在地上睡觉。 与不远处亮着斑斓灯火的区域相比，这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成默却只是瞟了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觉得这一切很糟糕，就落入了一个认知上的圈套，那就是将物理形态作为社会结构的认知途径，实际上就幸福感而言，他们并不会比普通人低。” 成默低声说：“那个叫帕帕尼古拉乌的记者说的，他曾经伪装成流浪汉在这里生活了两周，拍了不少精彩的照片，发到了网上，引起了不少议论，因此被雅典警方所厌恶。但实际上这里情况并不像照片里展示的那么悲剧，看上去这里是集贫穷、暴力、色情为一体的地区，鱼龙混杂，聚集着难民、临时工、失业者、流浪汉、诈骗犯、失足妇女、黑帮、破产者……但其实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是正常上班的人，只是他们从事的都是那些希腊人不愿意做的低端工作……这里也有正常的秩序，有商店和餐馆，物价低的吓人，水电也是政府免费提供的，虽然每天只提供十二个小时，但基本的生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过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当然只给民众看他们想看到的。” 成默虽然看不见白秀秀的动作，但也很默契的遥望向了整个一片黑暗的贫民窟唯一高耸的楼宇，这栋五十九层高的摩天大厦虽然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普通人的肉眼难以窥见，但对于成默和白秀秀来说却像是一片平地中突然拔地而起的巨塔分外的醒目，尤其是楼宇的一侧还伫立着一座破旧的摩天轮，尽管摩天 成默点头说：“是的，就是这栋烂尾楼。” 成默开口解释道：“据帕帕尼古拉乌说，01年的时候希腊刚刚加入欧元区，当时的希腊经济在欧罗巴可以称得上‘腾飞’，经济增长速度排在爱尔兰之后位列欧元区第二，远远高于德法两国，但实际上这种经济增长不过是杀鸡取卵，因为高盛为希腊设计了一套‘货币掉期交易方式’，这个您应该清楚，希腊危机就是由此而来，希腊大举借贷，不仅大肆给民众发福利，还提出了改造贫民区oonoia的计划，于是修了这栋楼，还打算把整个oonoia改造成高档商业区，当时oonoia的状况其实还不像现在这样，然而在09年危机爆发之后，这里不仅没有成为高档商业区，这栋商业大楼还成为了烂尾楼，在2010年中东爆发alb之春以后，难民大量的由土国偷渡过来，汇集在物价较低的oonoia，慢慢就将这一片贫民区变成了贫民窟。” 成默也跟着停住了脚步轻声回答道：“我直接进去不了，不能打草惊蛇，实际上帕帕尼古拉乌也曾经试图进入这栋大楼，第一次被驱离，第二次他在深夜潜入，被人一棍子打晕，第二天被扔在了亚里士多德的路的街边，对方还在他身上留了张纸条，警告他离这里远点，如果再进去就不会顾及他的记者身份直接杀了他……所以他猜测贝雷特就藏身在这里……” “行。”成默转头四下看了看，发现靠近大楼那边竟然十分干净，不仅没有流浪汉，就连垃圾都没有，而隔着一圈低矮的水泥桩这边依旧垃圾遍地，污水横流，仿佛有条看不见的界限把这栋楼和整片贫民窟区分开来。甚至靠近摩天大楼一侧露宿的难民也少了很多。 “好。”白秀秀飘忽不定的细微声音出现在成默前面一点的方向。 白秀秀轻笑了一声，柔声说道：“这个我可不用你提醒，你保护好自己，不要暴露了就行。” 成默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在戴上屏蔽戒指之前关闭嗅觉系统，但眼下后悔也没有意义，他进入走廊，跨步踩在熟睡难民之间的间隙处，悄无声息分别在几个睡熟的难民身上偷了几张报纸，找了个可以观察到摩天大楼的角落蜷缩了起来。他在一片黑暗中注视着如黑色巨塔般的摩天大楼，试图在空旷的区域中观察到白秀秀的行踪。 时间在混乱不堪的夜色中一分一秒的流逝，成默既没有收到白秀秀的信息，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状况，五十九层高的摩天大楼白秀秀一个人探查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成默便躺了下来，弄了两张报纸盖在头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影网上的直播网址。 气氛悲壮的让人窒息。 成默并没有过多的去看韩皆骥，反而开始仔细的研究起视频所透露的其他细节，他开始就注意到圆柱水槽边的电视机正在播放bbc的深夜节目《foc on africa》（《聚焦非洲》）。bbc是24小时的英语频道，而《foc on africa》是一档bbc新闻频道的深夜节目，在英格兰时间一点半开始播放，希腊与英格兰有两个小时时差，完全对的上。 因此从习惯上来看似乎对方并不是欧罗巴人，这也就是成默判断希腊潜行者组织“卡奥斯”作案可能性比较低的原因，当然光是这一点成默并不能确定是件一定和九头蛇有关，而是综合各种因素，包括阿亚拉最后消失的地点，十一楼的小头目也巧合的在陈少华抓他之前跑路，种种迹象表明九头蛇都脱不了干系。 成默静静的盯着影网的死亡视频直播一直到天色发白，收到白秀秀返回的信息，成默才将手机塞回口袋，把盖在头上的报纸掀开。此刻已经有不少面黄肌瘦的难民从睡梦中醒来，冷冽又臭哄哄的空气中不少人正面朝东方在做晨礼，在狭窄的街道两侧到处都是人向着太阳念念有词的做着奇异的动作，淡淡的微光照射着一张张无比虔诚的面孔，场面相当震撼。 他举目四顾，也有已经做完晨礼的人拿着乍一看像是anycall，实则是anyol的智能手机正在玩手机，这鸡贼的命名以及酷似gaxy的造型就知道anyol是来自华强北的手机制造大厂。 成默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知道是白秀秀来了，他起身靠着墙壁举起报纸，小声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成默抬头向着晨曦中的摩天大楼望去，这栋大楼三面呈圆弧形，一面则是长方形，近似一根巨大的圆柱体，三面的圆弧形墙面铺着深绿色的玻璃，玻璃上点缀着不少污迹，有些楼层的玻璃还是破的，锈迹斑斑 从大楼的外表看上去，很难想象白秀秀所描述的场景，成默低声问：“为什么确定？” “外墙呢？”成默看着那一片墨绿色的玻璃幕墙问。 白秀秀凝重的声音让成默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不是一条大鱼，而是一条鲨鱼……想想也很正常，黑死病不也是做人口买卖的吗？九头蛇这种同样涉足人口交易的组织怎么可能会和黑死病没有关系？” 成默考虑了片刻说道：“我就守在这里，白姐你回去之后联系一下李叔叔，他对黑死病比较了解，看看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信息……” 成默注视着远处的摩天大厦黑洞洞的入口点了点头。 雅典时间08时30分。 冬日的暖阳照耀着色彩斑斓的各色垃圾，穿着套鞋的小孩子们在追逐嬉戏，脸上洋溢着与世无争的喜悦。牛仔裤管上缀满泥点的黑发青年点燃了垃圾，拿着一张像是饼的食物在烘烤，他的周围围着好几个孩子，他们吞咽着口水，睁着满是渴望的大眼睛看着在火上旋转的那张饼。 带着倦容的成年人推着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沿着中间狭窄的道路向前走，时不时就有清脆的铃声和叫骂声响起。间杂在住所中间的小店拉开了铁栅栏。和外面商店的窗明几净完全不同，杂货铺里一片漆黑，穿着褂子的胖老板，连打带踢的驱赶走睡在门口的难民，在走廊里支起摊子，将一堆二手货扔在塑料布上。就在成默蜷缩角落的斜对面还有家小吃店，围着头巾的中东女子搅和着瓦罐，将灰色的面酱摊在一块抹了点油的铁板上，很快就摊出了一张薄饼，用满是老茧的手揭起来扔在一旁的篮子里，站在她身边的山羊胡汉子，在铁架上挂上了一只冒着血渍的山羊躯干，无数的苍蝇正围绕着只有几根排骨的羊身打转。 倘若以华夏普通人的视角来看，这里无疑是脱离现实的噩梦，对于绝大多数华夏人来说都很难想象这种地狱般的生存环境。但站在更高的视角，成默看到却是野蛮生长的动态社区。 目前来说比较好解决贫民窟问题的唯有华夏，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在墙上画一个圈，然后写上一个“拆”字。 成默一边蜷缩在墙角纹丝不动的观察着摩天大楼的状况，一边一心二用的研究着贫民窟的问题，虽然说这个问题和他毫无关系，但成默向来热衷思考，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下，不由自主的就会对这一现象展开深度的思索。 中午的时候成默收到了付远卓的微信，问他去哪里了，并问他知道不知道陈放、韩皆骥和刘嘉元的事情，接着告诉他现在所有太极龙的新学员都因为“天选者论坛”上的直播贴义愤填膺，像蔡树峰、顾非凡和杜冷他们都主动请缨要求去寻找韩皆骥，不过被教官驳回了，如今整个太极龙的新学员处于群情激愤的状态，尽管不忍心，但大家都在关注着天选者论坛上的直播视频。 即便成默向来心硬如铁，这样的画面都有些不忍卒读，可以想象这样的画面会叫普通人多么的压抑，就连成默都觉得此时给韩皆骥一个痛快会让人心理好受一点，不至于如此的叫人喘不过气，甚至怀疑人类这种生物。 也不是没有替对方叫好的人，但只是极少数。 成默在留言里没有什么发现，也就没有继续关注天选者论坛上的直播贴，全心全意的观察起九头蛇总部的状况，整个上午，成默都没有发现有太多人进入摩天大楼，也没有见到太多人出来。按照白秀秀昨天探查到情况，摩天大楼的底下十多层，有不少都是宿舍，除此之外还有娱乐设施以及食堂，这样的话没有人进出很正常，可如此多的人，肯定需要大量的食物，那么这些食物又该是如何运输进去的呢？成默观察贫民窟内的人运送货物都是用一种机动三轮车，或者三轮自行车，这样的运力满足贫民窟内部的小店是足够了，但要满足九头蛇总部，绝对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