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眼前的付远卓，在成默走之前，他还是个喜欢装帅耍酷的中二少年，那时他还不太会喝酒，不会抽烟，更不会满口骚话活跃酒桌气氛，更不会偶尔在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难以排遣的伤痛和寂寞。 因为这个世界可怜的人实在太多了，有些人甚至朝不保夕，连活下去都成问题，像付远卓这样的人，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成默又想起了一句话，换到十多年前应该是知音的扉页寄语，如今则应该是微博名言——女人是男人最好的学校，不管是渣男还是暖男，都是女人教出来的。 并且女人还是极其强大的催化剂。 成默知道有自己的因素在内，但起到更大作用的，无疑是冯茜茜，自己不过是引导，而冯茜茜则是诱因和推力。 不过冯茜茜这种级别的，最多是小学初中，而白秀秀这种级别的，大概就是劳教所了…… 成默不由的自己也端起了啤酒杯，不言不语的喝了一大口啤酒，刚开始还热热闹闹的场面，陡然间冷却了下来，可四个人的酒却越喝越快，第一个倒下的宋希哲，他原本酒量就只有两瓶，今天喝了四瓶，喝到第三瓶的时候，就眯着眼睛像要睡着了一般，四瓶下去，直接就红着脸躺在了沙发上。 如今只有成默和颜亦童还在保持着半醒，这种状态大概就是醉酒的最佳状态——微茫，比微醺更深一点，比酩酊要浅一些…… 此刻只剩下两个都红着脸颊的人坐在桌子边，气氛便沉默了一小会，付远卓后面在客厅了增添了一组bose音响，此刻正在播放这颜亦童最爱的蒸汽波音乐，迷幻的鼓点响起，水蒸汽一般的音符在静谧的夜里开始蔓延，颜亦童转头看向成默，轻声说道：“这首我好喜欢。” 而这眼前的和耳边的，组成了令人低徊的图景。（低徊：留恋地回顾，形容萦绕回荡） 颜亦童笑的很暖，像是夏天的风，“你总能说出一番让不懂的人觉得高深莫测不明觉厉的话，让明白的人深以为然的话……其他很多事情上我大概就是那种不懂的人，但是你刚才的话我听懂了，我喜欢蒸汽波音乐，就跟你说的这种感觉很像啊！不过我的思想境界大概没有你高，我站在一堆玩具的上面，有洋娃娃，有手办，有ps4，有switch……” “没有比宣称自己没个性的人更有个性了。”成默说。 成默诚恳的回答道：“我一向都是个喜欢撒谎的人。”停顿了一下，在颜亦童开口之前，成默抢先严肃的说道：“不过刚才那一句没有撒谎。” 成默摊了下手，“我是真的觉得你这样的女孩很有个性，丨游戏玩的不错，又不装，说话做事都很爽快……” 模仿完自己的母亲说话，颜亦童扁着嘴说道：“也许是我哥哥实在太优秀了，让他们完全对我没了要求！” “是很好啦！可我这样什么都不争，什么都没期待，连梦想都没有的少女，真成了一条咸鱼了啊喂！……有时候也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 颜亦童“嗯”了半天说道：“我的梦想好像挺没出息的样子。” 颜亦童低下头，偏着头望着窗外，像蚊子一样低声哼道：“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哥哥的媳妇，长大了的梦想就是找一个哥哥一样的男朋友……也称不上是什么梦想啦！算是心愿吧！其他的……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过……” 颜亦童捂住了脸，“早知道你会嘲笑我，我就不说了！” 颜亦童抬脚踩在了成默的脚背上，咬牙切齿的碾了几下，不过动作很轻，碾完之后又警告成默，“不许告诉任何人，付远卓都不许说！” 颜亦童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迷茫的说道：“我觉得应该不知道吧？我跟他说的和跟你说的不一样，原来我跟他说过我想做漫画家，可我只会模仿，没有什么画画的天赋，所以早就放弃了。并且……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二次元喜欢漫画……虽然我很喜欢看漫画，可很多时候我也只是为了有和朋友谈论的话题罢了，我远不如他们那么痴迷，就像s，拍照、服装、编辑、ps都是别人完成的，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做……想 这个时候颜亦童再次将头转过来，用羞怯的眼神触碰了成默一下，随后立刻收回了视线，盯着桌子上的啤酒杯，她的心跳很快，脑子里有句话想要借着酒精从嘴里跳出来——“其实不止是蒸汽波音乐，还有你……” 颜亦童心慌意乱的说道：“是吧！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考北电，只是大家都劝我考北电，文化成绩又不需要很高，将来收入也很不错，工作也清闲的样子，只是我自己觉得当明星太累了，我现在当个小网红都要被黑，感觉心累，当明星了估计事更多，我最不喜欢处理这些事情！” “是么？不用解剖小动物么？”颜亦童的眼睛亮了起来。 颜亦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住成默的胳膊摇晃着大叫：“好主意！那我就决定了！考华夏农业大学的野生动物与自然保护区管理专业，以后做个野生动物园的饲养员！” 第二天起来基地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付远卓抱着自己的颈椎说要把浴缸换成按摩浴缸，这样下次醉酒睡在浴缸里能舒服一点，是的，这不是付远卓第一次睡在浴缸里，成默还保存的有付远卓上次睡在浴缸里的照片；宋希哲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问他昨天晚上喝醉之前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没有，当成默告诉他并没有的时候，宋希哲的表情十分的崩溃；颜亦童顶着一对熊猫眼，昨天夜里她研究了一晚上的华夏农业大学和野生动物与自然保护区管理专业，想到自己的成绩里华夏农业大学去年的分数线还有点距离，一向无忧无虑的颜亦童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忧虑；成默则一如既往的最先起床，弄好了早餐等三个人洗脸刷牙过来用餐…… 清晨的阳光明媚的洒在餐桌上，给黄白分明的煎蛋、夹着生菜叶子的三明治和白色的牛奶镀上了鲜亮的颜色，两个人相对而坐，一旁的椅子和盘子都空着，颜亦童两只手抓着三明治的两侧，大吃一口开始满足的咀嚼，而对面的成默则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划拉着平板电脑。 要是换一个人坐在她对面看《华尔街日报》，她一定翻个白眼大声的说装什么大尾（yi）巴狼，可这个人是成默的话，颜亦童就眨着心心眼，觉得成默吃饭看平板电脑的姿势都那么与众不同…… 成默看着颜亦童垂着眼帘小心翼翼的动作，连呼吸都轻柔了一些，感觉自己似乎和她还有付远卓、宋希哲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他们四个就像一个宿舍的人，在这件屋子里度过了漫长的高中时光。 成默开始怀疑这一年多他一个人怎么度过的，当时一个人的时候也从未曾得孤独和难熬，他厘清自己的感觉，觉得当时的时间不像现在眨眼即逝，而是平缓而稳定的跟随着钟表旋转着，推动着自己慢慢向前。 成默和颜亦童两个人走出基地，值得他珍惜的普通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中午的时候，又有一些低年级的人跑到高三（9）班来偷拍，成默同样视而不见。 又过了一天，付远卓和沈梦洁两大风云人物都问了成默愿不愿意接受“长雅微信公众号”的采访，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澄清一些事情，成默并没有给付远卓和沈梦洁的面子，照旧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 然而成默刷着试卷完全没有停笔，甚至都没有把眼睛从试卷上挪开，看一下精心打扮的杨采萱，这可把被视为沈梦洁接班人的杨采萱给气炸了。 听到杨采萱放出这句话，整个（9）班都沉默了须臾，马上颜亦童就从座位上起来把杨采萱给劝走了。 成默记得他许给沈幼乙的诺言，虽然很难，但他必须做到。 长雅公布了清华北大的保送名单，成默的名字赫然在列。 史上最烂保送生？ 有学生会的学生大声问道：“彭老师，这次是不是又是我们学校第一？”21个，保送人数比湘南省其他所有的学校加起来还要多！全国排第二，就比人附少一个……” 实际上如今的长雅不仅只是放眼国内，老师们也会鼓励有能力有条件的学生去考全球排名前十的学校，比如沈梦洁、王向谦等等一些英语好成绩好家庭条件也还算不错的，老师们会大开绿灯给他们方便，让他们考托福雅思，去香江参加sat考试，甚至长雅还搞了一个sat突击班。 见老师在贴后面一张红榜，八卦的学生们开始讨论哪些人会获得保送名额。因为清华北大的保送是有条件限制的，必须是参加过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和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全国总决赛的学生才有资格，长雅参加过这些竞赛的全国总决赛的高三学生就那么些个人，大半都被录取了，所以会是哪些人大家心里都有数。 有人说钱小佳没得跑，因为他获得过国家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还代表华夏队参加过第六十届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并获得了银牌…… 当念到成默的名字时，整个人群一片哗然，站在远处看不见榜单的人纷纷询问起来，“不会吧？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有成默？” 前面的人也很莫名其妙的回答道：“最后一个就是高三（9）班成默啊！没错！保送的清华……” “对啊！怎么可能会有他？不说他是（9）班的，也不说他被停学了一年半，他连奥赛都没有参加过，怎么会被保送？”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忘记了前面获得保送的二十个人，全都在关注最后一个看上去完全没有资格获得保送的成默，有人忍不住大声的问贴完红榜正准备离开的老师。 站在人堆里的徐老师转头看了眼提问的学生，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应该没有错，这个名单是有公示的，在湘南教育局网站和清华大学官网上，都能够查得到……确实有成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