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是黄瓜丝虾仁鸡蛋汤,嫩黄与清透的绿相间,看上去就很爽口,三个碟子里则装的是清蒸八宝鱼、咸蛋黄茄子以及一个鱼香肉丝,全都是照顾成默的口味来的,相对湘菜来说,都很清淡。 成默连忙站了起来道:“我自己来……” 这笑容竟然让成默无法抵挡,只能乖乖的将手中的碗交了出去,他看着沈幼乙打开电饭煲的盖子,在蒸腾的氤氲之中给他盛满了一小碗米饭,她白皙的手和那一粒粒晶莹的米饭美好的像是幻景。 见成默第一筷子没有夹菜,反而是吃了一口米饭,沈幼乙给成默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来点评下我的菜做的怎么样?” “好吃就要多吃一点哦!” “《涡虫》。” “很棒,我才看到第一个故事,其实我很赞同作者的观点,懒散的得过且过,并不是什么罪恶深重的事情,允许别人活在‘没有意义’里面,是这个社会最大善……” “这种小说应该很容易看懂吧……哲学类书籍才是真的很难看懂,尤其是马克思的书,读通了大概就能成为圣人,这也是bbc在上世纪末投票选出‘千年思想家’,马克思位居榜首的原因……说件有趣的事情,《共产党宣言》在西方是销量最高的书籍,超过《圣经》……” 成默笑了笑道:“这很正常,太祖说过咱们要是能弄懂马克思主义二、三成,那华夏就真不得了了(大概意思)。就连太祖都多次承认读不懂,说‘理论书太硬,我就没读过,陈伯达也没有读过。’还说:‘我注意较多的是制度方面的问题,生产关系方面的问题。至于生产力方面,我的知识很少。’所以,沈老师,你读不懂也很正常,就连我爸爸做了多少笔记,研究了多少历史,才能算是初窥门襟,而他的水平,在整个华夏至少排名前十……把马哲当做教材……说实话,记住马克思很伟大就行了,那些理论忘掉了也没有关系……” “嗯!自己剪的,去理发店太耽误时间了。” “沈老师……这个真不用了,我觉得我自己剪的挺好的。” 成默无奈道:“学习第一。” 成默还没有说话,沈幼乙自己就笑了起来,“校长如果听见我这么说,大概会把我辞退掉……成默,同学看在我这么勇敢说真心话的份上,让我星期天去带你剪头发。” “说过在学校外面不要叫我沈老师,叫我西姐就行了。” “叫西姐。” “叫西姐。”沈幼乙孜孜不倦的打断成默,一副你要不从,我就硬上的姿态。 “那就星期六,星期六没时间,就随便哪天放学以后,你可不许自己偷偷摸摸把头发剪了……要是不听话的话,我就扣你的操行分,扣你的学点……” “我精分。”沈幼乙笑着说道,她的笑容像是云层中半掩的一轮明月。 “还行,不过我读的日夲作家的书不多,也就看了比较出名的几本。” “《源氏物语》、《万叶集》、《雪国》、《心》、《罗生门》、《人间失格》、《假面的告白》……大概就这么多吧!看的不是很精细,并没有深入的去理解……” 成默搞不懂沈幼乙怎么会和高月美成为闺蜜,一个喜欢看艰深压抑的日夲文学,一个喜欢看傻白甜韩剧,并不是说傻白甜不好,而是说这两种人应该很难契合吧? 成默毒舌一般的嘲讽让沈幼乙笑的花枝乱颤,这一笑真不得了,那可是乳海生波,香摇衣颤,要换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不是瞬间宕机就会瞬间暴走,成默同学此时此刻还能坚持不流鼻血,淡定的吃饭,真是当代柳下惠……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就日夲文学和华夏文学做了一些对 成默也在交谈中懂得了不少文学知识,还认识了不少他不太了解的现代作家,虽然说这些知识对于成默来说,有些多余,但听一听也是有意思的。 “丢失的和获得的相比,有些无足轻重。” 顿了一下,沈幼乙用她那羽毛撩过肌肤般轻盈又悦耳的声音温柔的念诵道:“找个无云的夜晚看一眼星空,你就会领略文学的意义,星星俯视众生,一切平等,不歧视,不分类,不论断,而卑微或伟大或善良,或平庸,地上的人类也能回望,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抬头凝视,星星就在那里,星星只说最纯净的语言,从孩童到老人都能轻易明白那简单的光芒,他直接向每一个人说话,不经过祭司或神棍,跨越时空跳过世代,不用一座大而无当的巴比伦塔,你亦能懂得另一个人类的眼神。星星一点都不神秘,它们的存在便是为了所有迷路的水手领航……” 接着她对成默微笑着说道:“不过没关系,西姐会成为你的北斗星的!” 吃完饭,成默帮助沈幼乙收拾了碗筷,虽然自告奋勇的要洗碗,却被沈幼乙推出了厨房,等沈幼乙出来,成默就准备告辞,然而成默却被沈幼乙拦住了。 成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低头说道:“这算是作业吗?沈……” “西……姐。”成默只能马上改口。 “西姐”这个称呼也类似,只是更加绕一些,因为“乙”字在华夏古代乐谱的记音符号,相当于简谱“7”,也就是发“西”音,所以叫沈幼乙西姐是有根据的。 按照文艺一点的说法,沈幼乙的小名叫做小西一点也不奇怪。 “不是作业,是交换,我也会写我最近看过的书的读书心得,或者看了电影的观后感给你看的。” “那我会以老师的身份,罚你写十篇关于‘梦想’的作文……你自己选吧!”沈幼乙好整以暇的说道。 成默回头,沈幼乙已经转身回了卧室,片刻之后沈幼乙从里面走了出来,对成默说道:“把袜子脱下来,换双新的……” 沈幼乙没有理会成默,走过来将他扯到沙发上坐下,“这不是女生穿的袜子,很中性的,另外我看你指甲有点长了,我帮你剪一下……”说着沈幼乙将那双纯白色的袜子递给成默,也坐了下来,去翻茶几上的收纳盒,很快就从里面找了把指甲刀出来。 “自己剪不好剪。”沈幼乙温柔的笑了笑,扯过成默的手,开始小心翼翼的替成默剪起指甲来,淡黄色的灯光撒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像是阳光下软绵绵的云朵,阳光都要把这云朵晒的融化了;她的呼吸在静谧的空气中流淌,像是从远山飘来的风,穿过头发,穿过耳朵,暖暖的吹的心花就要盛开了。 “可是我没必要让别人喜欢我啊!” 成默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心脏的位置,它还能坚持多久?医生说状况还算不错,最起码五年?六年?或者更久一点?我也许永远也没有办法做好准备,但至少能坚持到高中毕业。 等沈幼乙把成默手趾甲都剪掉了,又打磨了一番,“来,把袜子脱掉,我帮你剪脚趾甲……” 沈幼乙笑了笑,推开成默的手说道:“成默同学只是看起来很冷漠啊!其实是个很容易含羞的小男孩啊!” “别矫情了,把袜子脱了!” “你的皮肤比女孩子的还白啊!” 成默穿上一边新袜子,一边说道:“谢谢,西姐。” “哦!西姐,那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成默走到沙发旁的玄关穿好鞋子,刚准备去拿搁在沙发上的书包和装有一叠书的纸袋子的时候,沈幼乙已经给他递了过来,成默将书包背在肩上,沈幼乙又把那本成默看了一点的《涡虫》放进纸袋子,然后递给了成默。 成默点头,走出沈幼乙公寓的时候,他回 沈幼乙狡黠的笑了笑说道:“不想问,我要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才想要听。” 于是他向沈幼乙微微鞠了一下躬,又说了“再见”,便转身朝电梯走去,直到他走到走廊转角,背后才传来了关门的声音,等电梯的时候,成默看了一眼塑料袋里的书,除开那本《涡虫》,还有无本书,一本是东野圭吾的《解忧杂货铺》,一本是岛田洋七的《佐贺的超级阿嬷》,一本是吉本芭娜娜的《厨房》,一本是伊吹有喜的《等风的人》,一本是角田光代的《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