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浓重。入侵者俯身接近她月亮般洁白而宁静的脸,长久地凝视着她,任由影子射落在苍白的窗前,挥发出一种水中魔鬼般,将人溺入深深梦乡的甜腻气味。 准确来说,是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芙洛拉曾常居东洲的美丽园,那是属于萨维尼家族的私人领地,时至今日仍还留存着数量稀少的鲜花。探索队从神的后花园折取的花朵,亦被誉为即将逝去的火种。 她们互为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 这段经历非常精彩,而年幼的芙洛拉几乎将它当做了真正的童话故事。 天空很黑很暗,电弧响动,乌云堆在视野的一角。越野车沿着公路往前行驶,原野飘荡风声与车胎碾过油柏的声音,这趟旅程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没有终点。 兰伯特立志成为最博学的历史学者,他兴致勃勃地在篝火前坐下,呼朋引伴,不厌其烦地讲述那些散落于密卷的古代文明残骸。 “那么,今天又有什么故事?” 兰伯特加快语速,急切反驳,“不不,这次肯定不一样!” 探险小队为了传闻中的宝石玉髓,寻觅索尔斯提斯的遗址。 被埋入土里的,遍布棕红色锈迹的祭祀道具,还有那些腐蚀剥落的古代壁画,无一不在告诉她们,那瑰丽的宝石产自祭坛与种子,产自那些美丽的少年男女们。 少年们被割开头颅,放空鲜血,大片大片的血宝石流动在金子所铸的祭坛,向神灵献上最虔诚、最丰裕的祝颂——这也是祝颂节的前身。 炼金术最初是献给塔纳托斯的奥术,它从万血之中诞生。 凡有所得,必有所失。 视野被黑雾笼罩,等它再度消散,栽种珍贵花儿的玻璃温室、燃烧篝火的海岸营地都已消失不见。 怀亚特鼻尖深深翕动着,仰头吸完最后一口烟,并将烟头在书桌上摁灭。 “在旅程结束之后,我回到东洲,请玛德琳替我翻译壁画上的波斯厄语诗歌,发现数万年前的波斯厄人非常崇敬死亡。他们主张人死后会进入下层世界,得到许普诺斯和塔纳托斯的传授,即能修行最高奥术。而炼金术只是被献给塔纳托斯的残次品。” “于是,直到索尔斯提斯毁灭,波斯厄人依旧维持着血腥的奉献,只为让塔纳托斯感到愉悦,从而得到没有痛苦的非暴力之死,被祂接引到冥河地府。” 直视过来时,仿佛一枚历经高温弹射的精银子弹,正中芙洛拉的眉心。 “终有一日,”她轻笑着说,“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从无例外。” “不……” 夜雾在汲取水分。 它略略变换角度,头颅贴得更近了,视线凝注在她饱满的双唇。 睫毛轻颤的幅度变得细微,芙洛拉舒展眉头,没有从睡眠中苏醒。 它从声部震拂出绵长的吐息,不知生出何种情绪,愤怒或是遗憾。这团黢黑的阴影微微弯下腰背,就像一条庞大的沉默的河流一样,从她身侧滑过,从这一端,到另一端。 影子侧过头颅,停下脚步,动作变得迟缓、顿滞,仿佛部件裹满锈迹,身躯僵硬如不言的礁石,巍峨森立于床沿。这股味道强行控制着它的步伐,令它灼痛难忍,失去自我掌控的能力,迫使它再次低下头来,贴近她,追溯古怪气味的来源。 漆黑手指描绘着圆润的骨骼形状,思考要从哪里开始寻找,却被翻过来的大腿夹紧。 少女并拢的双腿被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