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我用指节敲了敲桌面,“观光活动结束了,弗洛夏,别呆呆地站着了,坐下吧。” 她坐下来,我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没有任何含义与情绪,她不知道自己眼神的温度,自以为小心翼翼地窥视,留给我清晰的灼热感,她在探究着我,我很满意这份滞留,以及她对我突如其来的好奇。 如果失去罗曼诺夫的庇护,这片森林将会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占据,不,那些眼睛里只装得下短期利益的人不会留下森林,他们会把树木砍伐殆尽挪出空间,将窄小颠簸的石子路挖开浇灌水泥,从此,暮色消逝,路灯立起,尼娜昂诺将失去夜的静谧。 弗洛夏不置可否地垂下头,她的内心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意见和想法,在一定程度上平息着我发酵的怒气。 弗洛夏捡起一枚书签,我看过的书习惯随手丢在一边,有时会放入一两个书签做标记,左侧桌面上堆放的那些书基本都已经看过,放在那里不用管,尼娜昂诺的管理员会重新整理好,按时摆回书架上去。 “无知会使他们向老黄牛一样,······” 她没有反对,也许是不知道如何说,弗洛夏在俄罗斯生活的时间不长,她无法介入这段历史中体会一个斯拉夫人的情感,况且她身体的另一半血液流淌地是另一个东方古老的民族,并不完全属于这个国度。 我对无知的人从来没有好感,他们只配成为最低等的奴隶,但是弗洛夏除外,她没有错,错在马尔金身上,大致是因为养女的身份从而忽略对弗洛夏的教育,安德廖沙只会用假惺惺的宠爱来降低弗洛夏的戒心,卑劣的溺爱只会毁了她还算清醒的大脑,而面对亲情时无比愚蠢的弗洛夏果然上当了,嘴里眼里心里全是马尔金。 弗洛夏合上书,她眼睛停留在封皮烫金的字母上,很快她就转头看向其他书,目光四处流连,一副跃跃欲试又同时兴致缺缺的神态,将我的推荐轻轻重新放回书堆里面。 多余的问题,最后一丁点期待化为烟气,从壁炉的烟囱里氤氲而出,弥散在微凉的月色里。 弗洛夏没有打消回到学校的念头,她不明白自己处于怎样的境地,在目前的阶段即使回到圣尼亚学院,她也不可能安安静静地读书学习。 但是我找不到,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我甚至不需要为她的缺陷找借口,大脑早已自动为她准备好说辞,所以省略掉了自我说服的环节。 弗洛夏一直没有改变,也许她永远都不会改变,她不会为了讨好我而刻意改变自己,有时偶尔缺席金布罗女士的课程,她会花费时间在自己喜欢的东西上,没有顾及仪态地瘫在地毯上趴卧在窗户下方洒进的阳光里,涂抹绘画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