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猜测没有错，是索菲亚。 毫不夸张地说，我第一次见到她穿这种衣服。在卢布廖夫的时间，我找不到除了我以外任何一个会穿松松垮垮没有版型的衣服的人，甚至是最不修边幅的园丁马克西姆，一年四季也是衬衫外套皮质夹克，更不用说男士古典长尾西装不离身的安德烈管家了。 “要来点牛奶吗？”没有咖啡，咖啡机里咕嘟咕嘟煮的是牛奶。 “睡得好吗？”索菲亚轻轻说，素颜让她的疲惫展露无疑，不只是黯淡无光的皮肤，纤长的睫毛垂下块状阴影，是深刻的无力和疲倦。 我忽然很心疼她，光彩照人，精致又优雅才是适合索菲亚的形容词，而不像现在，无助地让人只想去拥抱她。 “你，责怪我吗？”索菲亚像是下定决心，低垂的眼眸抬起，她盯着我，不想放过我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你因为昨天的事情，在怪我吗？” 而她的表情随着我的缄默迅速灰暗下去。索菲亚耷拉肩膀，她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隐藏的悲伤一并浮现出来：“我们没有选择，弗洛夏。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有一丝可能，我都会是那个紧紧抓住你不松手的人。” “刚开始我不知道你的喜好，安德廖沙不在身边，你还太小，审美取向肯定和我有所差异······我拉着马尔金一起帮你挑选装饰房间的风格，他···众所周知他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他无非偏好一些黑色、白色、灰色的家具······萨沙说，不是每个小女孩都喜欢粉丝的蕾丝和芭比，于是，虽然不至于能获得你的喜爱，但也不会让你讨厌地采用了保险的做法，最终选择的是淡青色和柔和的裸色。” 下巴抵着膝盖，我跟随她游离的目光认真倾听，原来不只有我面对陌生的家人恐惧紧张，他们没有说出口、小心翼翼隐藏的表面下，同样的忐忑和不知所措。 “……马尔金在这方面依旧无可救药的笨拙，他将年轻时候零零散散攒下来的黑胶唱片一股脑塞进你的置物柜，结果自然放不下，他索性给你换了个唱片架···我告诉他小女孩才不会喜欢听那些年代久远的老古董，后来才知道你最爱的是那台唱片机，而娃娃们则连包装都没有拆，一直在最顶层积灰······” “你来到我身边的那天，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可实际上，半年过去了······半年，你也慢慢长大了······” 她偏过头，悄悄抹去：“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伤害你。” “你知道吗？弗洛夏，我真的很爱你······”索菲亚悲伤的脸庞下，是她的真心。所谓真心，总是隐藏在背后，因为它过于羞涩和细腻，所以越是忽视，就越会藏到更深的地方。强大如索菲亚，也逃不开这个道理。 牛奶被打散浮现出绵密的奶沫，我重新往杯子里添上热气腾腾的丝滑液体，没有忘记放进一大块方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