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已经注意这所学校很久了……短短几年内,这所学校里有许多年轻教师不是自杀、便是失踪,他们的亲友希望我们能够找出一些蛛丝马跡,但是无论我们怎么调查,都一无所获……就好像,被人用一块厚重的黑布,遮掩得密密实实。」陆老师,现在是陆警官,叹了一口气。续道:「所以我从两年前开始,进入这所学校卧底……本来实在查不出什么异状,都打算要放弃了,然后才察觉你这里似乎有些蹊蹺……」
他和江函允,在顶楼,倚着女儿墙,肩并肩站着。江函允手上握着对方给的热咖啡,苍白的脸孔稍稍恢復了些血色。
陆警官望着他强撑镇定的侧脸,正色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为了这么多年轻的老师们,和他们焦急的亲友,以及,为了你自己,你愿意说出真相吗?」
江函允特别趁着上课时间,办公室人较少的时候,回到学校打包。稀稀落落在办公室的几名老师见了他,有人别开脸,装作视而不见,有人则是礼貌性地点点头,没有人与他搭话。江函允也乐得轻松。
这几日,电视、报纸、网路全都报导得沸沸扬扬,关于这件教育界有史以来最大的丑闻,牵涉到贿赂、选举不公、人口买卖……好几名政府高官在镜头前鞠躬道歉,有些人甚至丢了乌纱帽。校长和左昕汉也都被警方带走了。
报导中并没有特别提及江函允的名字,但是在学校这小圈子,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那段时间,他和左昕汉过从甚密,又这么频繁地进出校长室,总会传出一些耳语……所以,江函允乾脆请辞了。
走过这么一遭,他当真已经身心俱疲,再不是当初那个纯真、充满干劲的年轻教师,面对学生,也无法再像过去那么掏心掏肺。与其这样,倒不如转换跑道吧!也许有一天,当他的伤痕逐渐癒合,当他终于能够涤清这所有的污秽时,到时,他再用全新的心情,回到教育界吧。
江函允动手收拾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口袋中的手机,却突然嗡嗡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陆警官的号码。江函允毫不犹豫地接起。
「喂—」
『江老师,方便说话吗?』陆警官沉稳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嗯,可以的。」江函允左右张望了下,走到办公室较为边远的角落。
『是这样的,虽然你的笔录已经製作得差不多,不过检方那边对于某些细节部份,似乎还需要釐清。你今天有空能到警局一趟吗?』
「没问题。」江函允想也不想地便允诺。「我回学校收拾东西之后便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才道:『……没问题吗?回学校?』
江函允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对方是在关心自己的心理状态。
其实,整个问讯过程,江函允十分感谢陆警官—不但给予他完全的隐私性,也会顾及他的心情,不会强迫他定要在当下全数回想或透露。所以,当初做完笔录的时候,江函允反而觉得满身轻松,好像把一直压在心里头的重担,给释放了出去。
所以说,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人的……虽然自己曾经遭遇过那么不堪的事情,但毕竟,现在已经雨过天晴,有人伸出手,将他从泥泞的沼泽中,一把拉了出来。
江函允微笑起来,对着电话那头说:「是,我没问题的。」
单调狭窄的问讯室,江函允并不陌生。他曾经和陆警官在这儿待了好长一段时间,逐步逐步地敞开心房,吐露一切。只是,今天这人,他并不认识。
坐在江函允正对面的,是一名一身正装的男子,一双叁角眼闪闪烁烁,脸上一直掛着微笑,但整体予江函允的感觉,却是有些轻浮。
他朝江函允点点头,道:「江老师,我姓黄,是陆警官的同事,因为他现在为了其他案子出外勤去了,所以由我来跟你问一些细节,方便吗?」
江函允点点头,内心稍微踏实了些,心说:这人看起来虽然有点轻率,但是说话倒是中规中矩,挺有条理。而且,既是陆警官所托,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黄警官翻了翻手中的文件,抬起眼,对江函允道:「是这样的,其实在口供的部份,江老师已经提供了我们很完整的线索。我们只是还需要确认一些细节……在第一次,江老师在办公室里被左姓嫌犯强姦的那次,关于被绑缚的状态,能够再描述得更精确些吗?」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