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尝试加入小野视角，补充了一些森川第一人称无法描述的资讯。 「你在做什麽啊？」 他不太记得自己是怎麽来到咖啡厅的，也对更换了衣服外出这件事没什麽印象。事实上，在前几天和濑户经历过那样的对谈後，他一直呈现这个模样。 小野忍不住叹口气。 「喔，我??没发现。」森川的反应依旧是慢半拍。 该不会是，和之前提过的那个暧昧对象发生什麽事了吧？小野灵光一闪，但同时也相当担忧。 「嘿，大辅。」小野忍不住开口：「你怎麽了啦？我可以听你说，算我求你，你现在看起来简直像灵魂出窍了。」 「是那个暧昧对象吗？」 若说方才森川像是没有灵魂的人，现在则是全身僵直的宛如雕像。他放在桌上的右手紧紧地握了起来，可低垂的头使人看不见表情。 说来也有趣，小野突然想起高中时的事情。 虽然乍看是好好先生，可实际上，真正能走入他内心的人，却是寥寥无几。自己也是到了高二快高三的学期，才在某次自主学习的夜晚，从森川口中得知，关於爷爷重病的事情。 所以，虽然有些残酷，但在得知森川和加奈美分手之後，他居然丝毫不觉得意外。并不是在两人之间察觉到什麽分手的契机，相反地，却是因为极为平淡的相处方式，让小野有时不禁纳闷，这两人到底是已经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还是相ai的两个大学生？ 「我??」森川抿了口水，顿感喉头乾涩。他说不出自己的感觉，也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件事在他心里的份量有多重。 濑户和自己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这件事难道自己还会不清楚吗？可在忆起那些许相处的日子里，他却必须承认，自己快乐、期待相聚的日子，不知不觉沈醉於其中无法自拔。 森川抗拒似地摇头。他的理智并不认同，可不知怎麽地，视线开始模糊。 身t在诉说，而思考再也无法作主。森川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x口发疼。 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对象，他有些主观的批评。 小野又喝了一口。 —— 用这样的评断来证实自己还活着，其实相当可笑；但，如果不是这样子，他不知道该怎麽描述自己的状态。 虽然老友们、g0ng崎的同事们和店长皆投以关心，但他只能以笑靥无声地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的视线从天花板一路往下来到地面，首先映入眼前的，是地上那颗松软的懒骨头。 森川愤而爬起身子，将懒骨头y是塞进床底，随後瘫坐在地上，双眼呆滞无神地盯着棉被的皱摺。 扪心自问，他喜欢濑户吗？ 他时不时仍会追忆，那些和加奈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喜悦的片刻和平淡日子里的幸福感受，有些无可替代和珍惜的时光。 然而，濑户的出现，却宛如一滴墨渗入清水之中，在清澈的yet里逐渐搅和、交融，最终不再透明纯粹；可那些心动不已的种种，又像夏日盛开的那朵烟花，绚丽夺目而撼动人心。 关系止於两人不同的价值观，仅此而已。 於是，感受无法被消化，痛苦仍在延续。 也许暂时还没办法忘记，至少，不要再看到对方，对於现在的自己会有所帮助吧。森川想着，暗自下了决定。 —— 忙碌的打工几乎占据了他大半的生活，无暇顾及其他。 就好像日子回到了最初相遇的时候——不相识的邻居、互不打扰的距离。 这样就好。森川 「大辅你最近脸seb较好了啦！太好了！」 三浦则在一旁点点头，表情难得有些变化。 高桥的手指朝着森川b了过来，後者只能苦笑。 前阵子还手忙脚乱的，现在都已驾轻就熟。店长甚至还开玩笑地说，要培育他来当储备经理；而这整件事到最後，即便大家都清楚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森川仍然被高桥说了好几天的篡位。 森川好奇的凑向前。说实话，虽然工作了好一阵子，但他对於同事的私事知道的并不多。 面对两个人强力的表情问候攻势，三浦依旧顽强地防守着。他什麽也没说，露出微妙的表情。在森川看来，那是一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回应。 於是，直到下班收拾完毕前，森川和高桥都不断地起哄着，要去网路上找三浦连载的来看。虽然後者并不持正面态度，倒也没反对。 回家途中，看着高桥传来的讯息，森川哑然失笑。 在步上楼梯後，踩着一阶阶的楼梯，轻快的脚步却在走往转角时，停了下来。 他的房门口前，濑户正倚着栏杆站在那。 对方显然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喊了名字正想走过来。森川本能地抗拒，往後退了几步，作势就要冲下楼。 「大辅??」 森川看着他，突然一gu无名火涌上心头。 他看着濑户——也许是瞪，他无法分辨——感觉呼x1变得粗重且急促。脑子高速运转着，但什麽结论都没得出来。 连自己都吓一跳的声音，充满敌意的语气彷佛要置对方於si地。森川这才发觉，那些以为早就过去的、其实深埋心中的感受，正如涌泉般浮上。 僵持数十秒，濑户咬咬唇，轻声地说： 「要说什麽？」森川的语气依旧没有软化。 「与其这麽痛苦，知道你每天就在隔壁却不能找你，那我倒不如离开。」 森川抱着手臂站在原地，沈默了很久。 可看着对方不像以往轻浮的模样，森川心底却有个声音，喊叫着要他去拥抱眼前微微颤抖着的可怜男人。 几分钟後，森川叹了口气。 闻言，濑户喜出望外般地跟在森川身後，却浑然不觉後者的心情之复杂。 「你要说什麽？」 因为前些日子的那种混乱，他不想再经历。所以，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害。森川想着，眼神冷漠地看着濑户。 而对方的第一句话，却让他眼睛瞪大了几分。濑户显然没看见他的表情，视线低垂，迳自开始说话： 森川并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好在濑户并没有期待他开口，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在跟你相处过後，我才知道，原来喜欢的感觉不只是轻轻松松地待在一起。有时候也会一直苦苦等待讯息回覆、看着手机发呆，或是满脑子想着对方现在在做什麽。生活突然多了好多值得期待的事。」 「我一开始不能理解，因为，这跟我以前的恋ai，差太多了，这些感觉陌生得让我害怕，所以我逃走了。」 「所以，这两个礼拜我想了很多。」濑户的声音越来越轻。「我还是想明白的跟你说，我喜欢你。」 森川迅速地低下头去，却听濑户又说：「你那时候邀请我去家里玩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你一定不相信吧，我其实是第一次去朋友的家里玩哦。」 「可是你没有，还反过来想安慰我。也是那时候，我才突然有种好温暖好想哭的感觉。」 森川听得见濑户说的一字一句，所以此时此刻更加无法思考。他的情绪很澎湃，几乎快要被对方给带走。有那麽一刻，他想要放弃理智，直接抱住对方说我也ai你，然後就此迎向美好大结局。 「??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森川还是低着头，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的。 两人再没有说话。森川听得见自己鼓噪的心跳声，也听到对方相对急促的呼x1，可除此之外，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看起来濑户已经说完了，那麽，自己又是怎麽想的？森川感觉自己彷佛回到了学生时期 「给我一点时间。也许、我是说也许，我们可以先当朋友。」乾哑的喉咙吐出这些字，森川抬眼看向对方。 濑户破涕为笑，原先眼眶泛红却又强忍着泪水，最终却在听到回覆後笑了出来，泪珠滑落脸庞。 「大辅，你还好吗？」 几乎在同时，就着如此近的距离，他才仔细地看见濑户的脸。苍白的皮肤上，明显加深许多的黑眼圈，乾裂的唇和有些杂乱的黑发，显示出对方这些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但是，如果这会困扰你，我会努力忘记的??所以，再等我一下下，好吗？」 这样就好了吧。他想。 有感於下个月开始就要进入医院了，森川近期有空，便会翻出就学时的讲义和书籍，时不时上网做些功课，重新让脑子浸在医学的环境内，只为了开始实习後，不至於手忙脚乱。 晚餐来了！ 好。他回覆，然後着手收拾桌面，起身走到门前。 「今天有牛蒡哦！」濑户捧着两个便当，像是孩子赢得了胜利一般，左手b出一个v字型。 濑户的房内没有餐桌，像这种时候，两人的晚餐时间便会在森川的房间度过。 「喂，你吃太少了吧。」森川伸出自己的筷子，抗议似地夹起方才那团越界的米饭。 「不是这样保养的吧？」 继上次表白後，隔没几天，濑户突然坦承自己和男朋友分手的消息。森川对此没有表达意见，因为他认为，这是濑户自己的决定，与他无关。 虽然濑户向他表白，可对森川来说，先不论两人是否要在一起，光是濑户接受开放式关系、两人的价值观有巨大鸿g0u存在本身，就足以让他却步。 或许现在的相处模式，才是他们两个最理想的距离吧？他想着，继续咀嚼口中的食物。 回过神，迎上濑户没好气的表情，森川尴尬地笑。 「我说，你周末有休假吗？我们一起去玩吧？」 「意思是，你没空。」 濑户撅起嘴，将视线转向便当上的剩菜。森川看着濑户闹别扭的模样，突然回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濑户在自己心中高冷又优雅的形象，此时此刻早已荡然无存。 「你笑什麽？」濑户显然还有些恼怒，看着他的笑容有些不客气的说。 「什麽意思？你对我一见钟情？」 「我看起来很难相处吗？」 「我知道，毕竟我本人是真的很难ga0。」 「因为我很难亲近啊。」濑户不看他，端起便当就往厨房走去，语气显示出此人心情的不佳。 老实说，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生活就会重回临床和学习为主轴的日子。这意味着，像这样子两人悠闲地吃晚餐、悠悠哉哉相处的时间肯定会大幅减少。 在森川吃完晚餐继续学习时，濑户就会拿着本子在桌旁安静地涂鸦；有一次，甚至乾脆把电脑搬过来，加班处理工作上的事。 那麽，在分手後的现在，他还耐得住这份孤独吗？因为自己终究没办法给他更多亲密和ai了。森川胡思乱想着，表面上仍专注地将便当的菜往嘴里送。 —— 然而，痕迹不断蔓延下去，细碎的裂缝最终只要轻轻一碰，便会碎裂满地。 濑户前一天晚上说着要加班，临时取消了两人固定的晚餐行程。 这是头一次，濑户没来找他。 隔天晚上，再次见到濑户时，即使已经穿了高领的上衣，仍然可以窥见他的脖颈两侧，各贴了一大片酸痛贴布。 森川看着他，只是笑笑没说话。 起初，至少还会说一声加班、传个贴图，聊天室的讯息内，两人一来一往；後来，就算不吃晚餐、不回家，濑户也不再传讯息。 森川开始有点焦躁。 这感受如细藤般弯弯绕绕缠了上来，一个不小心，森川摔破了两个玻璃杯。参加完展会，一踏进门，恰好看见森川手滑的那个瞬间。 店长挑了挑眉，看着森川，又转头看向一旁正提着垃圾袋走过去的三浦。後者给了他一个我也不知道发生什麽事的眼神，便进了厕所。 以往，对於没有把份内的事情做好，他是会感到愧歉；可现在那gu烦躁感让他连思考都做不到，只记得提醒自己要呼x1，以免被x前堵着的一口气闷si。 「没事，大辅你别紧张。」 「最近还好吗？」店长说。 一切和之前没什麽不同；可如果y要说有哪里不一样，就是他跟濑户的关系有点变化。 「说起来，好久没看到濑户了。」 话说出来有一半是真实，森川没发现自己多多少少参杂了些情绪在里面，可此时的他已无暇顾及。 「我们是住隔壁的邻居。」 「你们吵架了吗？」 店长只是耸耸肩，继续说：「他不是常常来等你下班吗？但最近很少看到他。」 「我们??应该没有吵架。」 「我不知道，反正没有吵，是他单方面的不理我。」森川的口气有些不耐烦。 「没有。」 「为什麽要？」森川口气不善，但话一说出口便後悔。他抹了把脸，疲倦地低下头去。 森川感觉喉头被梗住了。他赌气似地说着：「我不觉得我们的关系有那麽好。」 森川闻言，一时语塞。他无法理解现在是什麽情况。 「我不是要质问你。」店长看着前方，说道：「也没有要教你该怎麽做，我只是想跟你说，关系很重要，可是你也很重要。」 「你就当作一个老头在唠叨吧。」说着，店长站起身，向上伸展双臂。「我先进去了，你慢慢来。」 你也很重要。森川复述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 周末两天，新来的夥伴初来乍到，还在学习点餐机的使用，森川和其他同事们简直像是在打一场战争。或许因为已近圣诞节，庆祝的氛围提早开始，不仅店内的客人数量翻了数倍，预约外带的订单新增了三倍，连店外等候的人龙队伍都排得b平常还长。 高桥嘀咕着，在中午休息时间疯狂翻白眼，可饭团才刚拆开包装咬没两口，外场又连忙大喊支援。於是众人持续遭受疲劳轰炸，直至周日晚上十点钟，店长才终於宣布结束营业。连平时都不怎麽喊累的三浦，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森川踩着疲惫的步伐，踏着楼梯好不容易才走到房前。瞥了一眼隔壁，濑户的房间依旧没有亮灯。 直至午时的太yan快要晒透他的脸庞，森川才迷迷糊糊地张开眼。他伸手向床边一伸，拉过手机一看：星期一，下午一点二十。挣扎着要不要起身，在思考片刻後，他便放弃似地任由软绵绵的身子倒回床铺。 再次醒来时，天已黑。一整天的睡眠，稍微打平了连续三日疯狂工作的疲劳感，肚子却早已饿的发出抗议。森川爬起身子，准备出门去买点食物。 森川正思考着要不要出声打招呼，却见濑户一个腿软，整个人突然跪了下去。森川吓一跳，冲过去抱住濑户的上半身，後者才不至於整个人摔在地上。 「喂，悠真！」出声抗议却不见对方回应，森川看了看外头昏暗的天，又低头看向意识不清的濑户。叹了口气，他拉起对方无力的身子，踏进那个许久未进入的房间。 森川将濑户拉进房间，放开双手便蹲在地上喘气。他没想到人一但喝醉酒脱了力，失去施力点的重量居然如此难以负荷。 濑户只是咯咯笑，答非所问道：「好久不见！」 「水。」他蹲下身，递出水杯。可濑户并没有伸手，只是安静地靠墙坐着，彷佛若有所思。 「你最近很忙吗？」他想问的很多，但话到嘴边又溜回去。 「没有你忙。」语气充满赌气和怨怼，濑户说完，拿起水杯喝了起来。 而且你明明早就知道。森川心里想着，忍住没有说出口。 「你现在是在生气吗？」森川继续说，心里突然有些不满：「你不说出来，我怎麽知道？」 「为什麽不传讯息？为什麽不回家？你到底在生什麽气？告诉我啊！」的心跳陡然加速，近乎快跳出x口。 「好难，我做不到。」 「我说，和你做朋友，我做不到。」 他听到了，但听不懂。看着眼前的濑户静静地流泪，他除了不知所措，更多的是难受。 「我没办法放弃，我还是好喜欢你。」濑户语调缓慢，声音中带有些许哭腔，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森川愣愣地看着他。 昏暗的空间，仅有玄关的灯亮着，宛如舞台上的一盏聚光灯，照在两人身上，好似他们正在上演一场剧。 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森川想。 突然出现的酸痛贴布、夜不归宿，或是陌生的香气，濑户的种种行为，都源自於寂寞。这不难理解，甚至可以说是合情合理。 也许他从未想过，两人之间会走到这个地步。 森川打开通讯软t，选择了濑户的名字并按下封锁。 既然濑户无法下定决心，那就由自己来吧，这是他唯一能留下的温柔了。森川想着，忽觉指尖有些发麻。 不想看见对方眼中的依恋，森川别过头去。 悲伤倾刻间如cha0水般涌上，他站起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