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时候换我睡了。” 半年前，宁江州司星宫。 白衣女子在软塌上沉睡，众人离开时，她似是感受到什么，指节不自觉勾住了一截玄色的衣料。 裴烬脸色白得像雪，衬得那双眼眸愈发黑沉。 玉流月眉间微蹙，转眸示意恭和恭顺。 “那个，还是我们帮你……” 漆黑如墨的袖摆不偏不倚挡开他的手。 他重新直起身，嗓音微哑。 房门重新阖拢，一直守在门外的人抬起眼来，浅金袈裟，手持禅杖，正是冥慧住持。 玉流月冷冷扫一眼裴烬，到底没说什么。 冥慧住持双手掐诀，袖摆翻飞，于虚空之中祭出一枚滚动沉浮的白玉扣。 “玄都印与阴阳扣气息相融，眼下，两枚至宝皆已平复下来。” 玉流月沉吟片刻：“寒烟仙子体内已受玄都印之力相融多年，无妄蛊也沾染了玄都印的气息，正如一尘禅师所言，贸然剥离出来，只会受玄都印之力反伤。” 说到这里，玉流月顿了顿，也看向裴烬。 裴烬原本低敛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撩起眼睫，看了她一眼。 “同寒烟仙子结三生契，需要你一滴心头血。” 裴烬环臂靠在门边，没有说话，脸上没什么情绪。 裴烬听了，静默片刻，像是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一般，用一种没什么所谓的语气道：“全部留给她，就足够了。” 她拧眉平复下来，掐指算了片刻，冷声道，“寒烟仙子眼下已是羽化境修士，无妄蛊对她的寿元影响至多也就止步于此，只要她能够在寿元将尽前踏入归仙境，便能打破这种平衡。” 玉流月抬起眼，“你最多也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 “比我想象中多了不少。” 结果，便是他承受不住天道反噬而死。 玉流月眼神复杂，先是看了一眼裴烬，目光又落向紧闭的房门。 她话还未说完，裴烬似是对她所说的话兴致缺缺，干脆利落转身离开。 冥慧住持并不知他状况，伸手便要取血，恭和恭顺沉默良久，多问了一句：“你确定？” [你真的决定了？] 他什么时候后悔过。 [当然是回到我该去的地方了！]绿江虐文系统静了静，慢慢道，[原本这些话是不该对你说的，但既然你已经要死了，那告诉你也无妨。] [既然你要死了，我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当然是回归天道之中了……] 但是这样没关系，反正它的存在，原本就是拨乱反正，让真正的天命之女白月光收获她应该得到的幸福。 [一开始真看不出来。]绿江虐文系统啧啧称奇，[你倒是个真情种。] 那时他在漫天星玉之下，只说了两个字。 裴烬以为自己不会后悔，可好像错了。 只是可惜。 好让他再多看她一眼。 温寒烟唇角倏然一热。 搭在她唇角的手指染着些微的热度，淡淡的血腥气缭绕而来，他用很轻的力道将她的唇角向上推，就像是很久之前，在倾頽的浮屠塔中那样。 温寒烟微微一怔，看见裴烬眉眼含笑，似是满意。 下一瞬，一道浩瀚的灵压顺着指腹席卷而来，温寒烟感觉识海中像是被一阵狂风席卷而过，灵台之中，象征着乾元裴氏中人一生唯一的印迹疯狂闪烁起来。 以至于，温寒烟瞬间便明白他在做什么。 这是乾元裴氏为数不多，并无任何攻击性的秘术。 将他所剩的全部修为，全部阅历，一切的一切，尽数交给她。 从此，他在她身边如 只是她不会再看见他，甚至不会再记起。 她死死扣住裴烬的衣领，却又怕自己太过用力，指节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不多时便沾满了刺目的血。 她咬牙道，“我不打算忘记一切，更不打算忘记你。” 他畅快笑了出来。 裴烬翘起唇角，“你那么记仇，若以后在阎罗殿里遇上了，记得叫我下辈子为你移山倒海，千倍万倍地还。” “谁想要你的下辈子？若你转世轮回做了畜生，莫非我还要去找你当牛做马不成？” “长嬴，你难道真的不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