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禅师嘴角轻轻勾起，饶有兴味注视着这一幕。 裴烬下颌线条绷成一条平直的线，宛若一张绷紧的弓。 “二。” 发梢垂落在鼻梁上，紧绷的弓似乎即将折断。 “一……呃——” 司召南眼眸倏然睁大，喉咙一阵冰凉，却有更多温热的血大片大片地涌出去。 他视线缓缓向下，一只染血的手穿过他的喉咙。 “一。”温寒烟缓缓吐出司召南没有说完的那个字。 温寒烟脸色惨白，玄都印给她带来的影响不小，眼下依旧一阵天旋地转。 温寒烟抽回手，一把将司召南甩开。 他身体软软地倒下来，“扑通”一声闷响，心口又踩上一股猛力，力道之大，几乎将他的肋骨踩断。 他眼神失焦地望着上方，温寒烟雪白的裙摆在他视野里随风飞扬，宛若夜色里浮动的流云。 那可是缚灵锁，是玄都印！ 她怎么会…… 他转过身来。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折辱我身边最重要之人。” “不自量力。” 司召南也看着他，只是下一刻，他便感觉心口一痛。 它刺穿了他的心脏，眼下正随着风一点点化作光点溃散。 “主上……” “召南，睡吧。”他说。 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他第一次遇到主上的那一天。 那时辰州下了一场累月未歇的雨，地面泥泞不堪。 鼻腔里灌满了腥臭黏腻的泥，那都是他克制不住呼吸时吸进来的，就像是吸了一嘴巴鼻腔的排泄物一般，但是那时候他已经顾不得这些，肺部刺痛，心跳的很快。 将死之人，尤其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将死之人。 但就在最后一个瞬间，一股猛力从后领传来，他被从泥巴里拽起来。 他被压在泥地里太久，身上脸上沾满了脏兮兮的东西，地面湿滑，方才下过雨，黏糊糊的泥巴顺着动作甩的到处都是。 “救他干嘛？” “死了又怎样？”一人满不在意嗤笑一声，“不过是旁系没人要的东西，你真当他是东幽司氏的人？放心，他连名字都没有，早就被司氏忘干净了，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 有人“啧”了一声，有点不忍：“御火术？你想把他活活烤死吗？他会挣扎的，那画面太残忍，还是不要了吧。” “那就绑起来咯。” 好疼。 只能眼睁睁等着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过去。 其实已经习惯了，他只是旁系一个不起眼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的血脉，又究竟是不是司氏的血脉。 司召南没什么感觉。 司氏旁系又如何？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九州变成了这副样子。 那些寒门出身之人的坚持，岌岌可危几乎断碎。 司召南是个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野种，更不会有人教他如何修炼。 但他活了下来，还成功引灵入体了。 听说有人“听了十次讲学之后便成功引灵入体”，还浮夸又狂热地直呼“天才”。 这些天才，总算要杀了他了。 “众生皆苦，万相本无，施主何必再多造业障。” “你是何人？他不过是司氏旁系最卑贱的野种，犯不着你佛性大发，替他抱不平。”事少管，省得给自己惹麻烦！” 没有人会救他。 下一刻，禁锢在他身上，勒得他发痛的枷锁尽数消失了。 “此子天资极佳，从今往后，他便是贫僧的弟子。” “鹊巢鸠主，于彼召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