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天盟修士死了一批又一批,那人却寸步也未移,直到将逐天盟此次派来的人几乎杀了个干净,至此方休。 也有人说,或许是出了个天才,不知会是谁? 没有人会猜到真正的答案。 玉流华于生死困厄间,强撑着突破合道境,这才勉强数次带着三人死里逃生。 玉流华不服输,几乎耗尽修为,终于算得一线生机。 青阳那时还是个小村镇,里面居住着的,大多都是身无灵根修为的凡人。 为卜这一卦,玉流华重伤濒死。玉流月和恭和恭顺三人勉强拾了些树枝,编织成一张窄窄的、勉强能供一人躺下的小木板,三个人两两轮流拖着走。 这一路走过来,三人脚后跟手掌心都磨得破了皮,血肉翻卷。 “流华,你会没事的。”玉流月坐在床边,紧紧攥着玉流华的手,“我们遇上了好人家,她会救你的。” 她不欲多说,只摸摸玉流月的头:“流月,去将我灵卜拿来。” 恭和恭顺冲上来:“宫主,您不能再算了!” 她抬起眼,第一次用这样恶劣的语气对玉流华说话,“你能不能自私一点!就凭你现在这样的身体,你还想管什么闲事?云风走了,裴烬也走了,眼下只剩下我们。你告诉我,就连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们能改变什么?!” 玉流华静静凝视着她,像是曾经无数次注视着她入眠。 许是天道垂怜,玉流华不过区区合道境修为,最后这一点灵力竟通天地,当真看到了她想知道的未来。 她轻轻闭上眼睛,惨淡吐出两个字。 不久后,果然传来魔头裴烬被镇压于寂烬渊之下,令人大快人心的消息。 那时候,她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情绪,唇角笑意也依旧淡淡的,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么一睡下,便再也没有从床上起身。 那时玉流月才知道,原来人是这么脆弱的生灵。 玉流月自玉流华手中接过灵卜,她听见玉流华气若游丝的声音,犹带笑意,“流月,日后,你恐怕要学着一个人睡了。” 玉流华眉目间的笑意变得有些无奈,她叹息一声,伸手抚了抚玉流月的发顶:“流月……” 她后退了几步,声音越来越大,“流华,你不像从前那样宠我了,从前我说什么你都是会依我的——我说我不要听,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玉流华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玉流月听见她温柔却坚决到近乎残忍的声音,一字一顿落在她耳畔。 这句话落地,仿佛空气一瞬间凝固住,什么声响什么情绪,尽数在这一刻暂停。 “不要。”她只能循着本能,喃喃自语,“我不想做宫主,宫主只能是流华。” 弯弯的月亮悬在天际。 玉流华指腹搭在灵卜之上,猛然睁开眼。 玉流月感觉玉流华好像一瞬间好转了起来,又回到很久很久之前,能够抱着她,拍着她的背给她唱歌的时候。 “快……请那位姑娘来。” “仙子,您请说。” 少女一愣,看着这损了板块的方印,还没摸清状况,便听那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女子缓声道,“姑娘,这些日子承蒙你收留照顾,我们多有打搅。” “我方才冥冥间感知天意,得见你家中有仙缘。”玉流华喘了一口气,眼睛直直盯着她,“若你腹中子嗣后辈有望成仙,不知你意下如何?” 玉流华视线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只是,这一胎怀的可能会辛苦点。” “不必如此急着答应。”玉流华笑了笑,“我且问你,若你承受的这般苦楚,就连你腹中胎儿、以及往后世世代代都要承受。而你们终将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孤寂,独身度过余生——且这仙缘只传女子,男儿身承受不得,在这世道,于女子而言,这样的生活必然艰辛异常——即 少女眨了眨眼睛,似乎一时间难以理解这么一大串精深的话语。 四目相对,良久,玉流华轻轻笑道:“好。” 于是玉流华将自己祭给了天道。 她换那素昧平生,甚至还未降临人世的孩子,还有那一脉繁衍绵长的子嗣,平安无事,性命无虞。 换这世间一线清明生机。 玉流月哭得近乎失声,她疯狂地伸出手去抓漫天散去的灵光,那是玉流华的身体。 玉流华的最后一点灵识化作印迹,深深镌刻入那孩子的灵台之间。 待将来那命定之人降生之后,一切都会自然归位。 那张脸像极了无数次在她梦中出现的脸,像极了她在宿雨关山月中一剑斩断的幻象。 竟是她母亲一脉的先祖。 玉流月唇角滑落一道血痕,祭出水云镜几乎透支了她的全部灵力。 温寒烟灵台一热,被尘封已久的记忆轰然涌出。 “离远点!” “闷在肚子里十八年还没死,她不是怪物是什么?” 扭曲的光影凝集成道道剑光,她拿着树枝一笔一划,与水镜中女子面容极为相似,却更显苍老风霜的女子坐在矮矮的板凳上,靠着门边,温柔地注视着她。 树枝掉落在地上,惊起一片尘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