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前提到玉冰烧，便是暗示我入城。”她撩起眼睫，“你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裴烬眼也没睁地笑了下：“方才那场刀尖舞，没有让你觉得有何处熟悉么？” “你是想说，修罗道？”她猛然抬起眼。 即云寺修六道，其中修罗道是禁道。 但只要不是杀戒一类的大戒，于修道而言便并无大碍，只是于他身遭旁人而言，是一种苦。 方才那场刀尖舞，舞者先饮酒后登刀杆，最后口吐烈焰。 刀尖旋舞便是善恶业力拉扯的自苦，而苦尽甘来，于烈火之中涅槃重生。 “这里的确有问题。”裴烬打了个呵欠，自从离开东幽簋宫，他便一直是睡不醒的样子，声音也漾着几分慵懒的低哑。 “但是于我们而言，暂且算得上良处。” 另一边，空青三人在九玄城居民包围下，绕着天坛篝火又唱又跳地不知道转了多少圈。 “几位仙师，可还尽兴？” 叶含煜摇头：“我觉得还可以再来一个时辰。” 几人忍不住笑作一团，有人问他们：“虽然我们身份低微，也没有修为，不过……” 空青闻言，根本没多想，满口答应：“有何不可？” “真的？” “那我们……”女人唇角扬起，“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算！” 翌日清晨，刚过卯时，温寒烟便听见门外有人唤。 “寒烟仙子，每年晚月节后的那一天，九玄城的凤凰花都是最好看的。” 温寒烟没有立即回应，抬眸一看，见身侧房门也被打开，黑衣黑发的男子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走出来。 “早啊，要不要一起去？” “好看是好看，但是感觉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分别——”话还没说完，司予栀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至少，不值得他们起个大早特意出来一趟。 空青又打了个呵欠，半晌却没有等到温寒烟回应，揉了揉眼睛勉强打起精神看过去。 空青顺着她视线向下看，微凉的山风拂过，将他一下子吹得清醒了。 昨日他们离开时是子时，那些东西尚且都还在，如今不过短短四个时辰过去，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司予栀和叶含煜也看向大街小巷间参天的榕木，昨日分明每一根树枝上都挂着无数月灯，此刻枝木上却光秃秃的。 “我们回去吧。” “你们回来啦！”正在门口忙活的小丫鬟瞥见他们回来，瞬间抬起头。 空青眉间一皱，正要说什么，扑鼻的灵膳香气钻入鼻尖，他脑海中陡然一片空白。 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一般。 司予栀坐得离他最近，此刻已经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空青又转过头去看温寒烟，白衣女子面色平静，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菜，抬眸对上他视线。 空青抿抿唇角，他可以不信任何人，却绝不可能不信温寒烟。 嗯，真香！ “今日九玄城中事务繁多，无暇亲自招待诸位，多有抱歉。”他以茶代酒自罚一杯，又笑道，“不知在下这番款待，可还合几位的心意。” 温寒烟一直望着墙面上的水墨画，闻言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只是不知青先生答应的事情，何时才能办成。”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良久才道，“不知寒烟仙子所说的是何事？” “醉青山。” 窗外一阵风过，日落西沉，暮色四合，满街榕木枝叶间悬垂着大大小小的月灯，灯火暖融，映得凤凰花色泽愈发瑰艳。 司予栀倏然转过头看向窗外，乌润的眼睛里倒映出熙攘人潮。…怎么那么像是晚月节的样子。” “难道这里节日比其他地方都要密集的多？”空青僵硬扯了下唇角，“比如，昨日是晚月节，今天是……额，早日节。” 空青眉心一跳，若有所感地缓缓转过头。 女子自门外匆匆赶来，一边将他扶起来，一边满脸歉意地抬起头看向他们：“抱歉，抱歉。” 女人半抱半拉地带着幼童退出去，身后丫鬟已将一地狼藉处理干净，转身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离开。 叮—— 她昨夜还没有完全明白裴烬那句“良处”，但是此时此刻，她完全理解了。 ——元神不知何时离开肉身，被困于此处，所以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他们，更无法出手打扰。 可她能够确定，就在进入九玄城时，他们的元神还是安安稳稳宿在肉身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