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哪走?” 阵法之中重力仿佛受阵主肆意操控,温寒烟方听见司鹤引声音,便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仿佛无处落脚,朝着深渊之中坠落般向下跌。 若这是以幻象缔结的阵法,只要她不听不看,或许所受影响会减少许多。 她听音辨位即可。 不对。 温寒烟猛然一剑刺出,睁开眼睛。 司鹤引眼眸微睁开了些,有点意外:“这一剑不错,倒是颇有几分云澜剑尊的真传。” 温寒烟没有回答,攥着剑柄的手腕一沉,更用力地按下剑刃。 司鹤引是炼虚境修士,且早已晋阶炼虚境几百年,眼下想必至少是炼虚境后期甚至大圆满。 她同司鹤引的修为差距,就像是引灵境同合道境的差距,不,甚至更多。 但却也不必畏惧。 罡风浩瀚无匹,东幽家仆满眼惊恐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巨剑,想也不想四散找地方逃命。 温寒烟不是几个月前还是个修为尽失的废人吗? 司鹤引衣袂猎猎狂舞,在巨剑掩映下显得格外渺小。 话音才落,巨剑凶悍而至,他整个人被剑风吞噬,惊天动地的动静传来,大地震颤,房屋倾頽槐枝倒坠,飞沙走石之间,天崩地裂。 尚清醒着的东幽精锐们纷纷从断壁残垣下爬出来,盯着不远处烟沙弥漫辨不清情形的地方,心底又惊又怕。 难道家主真的出事了? 触目惊心的血痕不规则地蜿蜒。 断剑? 反倒是温寒烟—— 他们眼神微微一凝。 她指尖用力攥紧了剑柄,用力到泛起青白之色,流云陪了她五百多年,是她本命剑。 全凭着一口气,她才坚持着站在原地。 那里应当有一朵潦草的小花,看不出什么品种,不过是人随手捡来路边野草编的,大言不惭说要送给她做剑穗。 那个时候,温寒烟没想过这称不上剑穗的剑穗,她会留这么久,竟一用便是几个月。 但现在,那缕剑穗消失了。 烟尘彻底散去,司鹤引悠然落地,层层叠叠的衣袍缓缓坠落脚边,宛若金莲盛放。 他理了理袖摆,“你的确当得上‘天纵奇才’四个字,成长的速度甚至远超我的想象,是当之无愧如今年轻小辈之中的翘楚。” 温寒烟咳出一口血,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没有败。 “本命剑都没了,你凭什么和我打?” 她浑身浴血,飒然而立,“司家主,请赐教。” 但他久居上位,虽然素来和煦待人,骨子里却不是什么温和的人,见她负隅顽抗,也少了耐心,声线沉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司鹤引压根没将此刻的温寒烟放在眼中,“温寒烟,今日下场,是你狂妄自大,咎由自取。” 铛的一声,方方正正的阵法自上而下倒扣住她,虹光一闪,极速压缩,似是要瞬息间将她碾碎困死在阵中。 “陆宗主。”司鹤引甩袖收回手,仰首朝身后唤了一声,声音不算大,却顷刻间席卷整个东幽上空。 几乎就在他尾音落地,一道雪白流光自天边飞掠而来。 “闹完了四象峰朱雀台,还要闹我东幽三危堂。”司鹤引示意温寒烟的方向,“将她交由你处置可否?”,反倒祸乱东幽,身为五大仙门之一,我自然要负责到底。” 说罢,他转头去看温寒烟,声线冷下来,“温寒烟,莫再做困兽之斗——” 血珠纷飞喷涌。 变故突如其来,司鹤引一怔,下意识低下头,正对上一双圆睁的眼睛,鲜血溅在眼尾,像是血泪。 他话还未说完,“砰”的一声轻响,脚边头颅轰然炸成了一团血花,血水脑浆迸出来,迎面浇了司鹤引满头满脸。 仿佛有什么东西钻入他体内,自内向外膨胀啃噬,将他融成了一滩血水,更别提丹田灵台,在这种可怖的威压之下,神魂更是无处可逃。 司鹤引眸光凝固片刻,猛然抬眸,去看温寒烟的方向。 在她身侧,不知何时立着一道玄衣宽袖的身影。 此刻那断刀上刀光缭绕,由外而内覆盖上阵法结界,与此同时,结界内侧铺开一抹大盛的剑光,剑光同刀光隔着一层薄薄的结界,此起彼伏地闪跃交映,将阵法寸寸捏碎。 指尖上残存着淡淡的剑意。 温寒烟扯了扯唇角没说话,在她身侧,黑衣男子手指轻轻一捻,便将陆鸿雪逃窜的神魂捻得连渣也不剩。 裴烬收回手揉了揉眉心,脸色苍白,似是当真被烦得不轻,“这么多老东西,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年轻小辈。看样子,你们的脸皮是当真不打算带着一同入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