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也是不能的。’ 云澜剑尊并未说谎。 所以她慷慨就义,以身炼器,以血肉之躯祭出兑泽书。 温寒烟深吸一口气。 区区鬼面罗刹又如何能看穿她的气息。 她若是自乱阵脚,反倒打草惊蛇,坐实了她的位置。 苍穹陷落在一片黯淡之中,偶有夜风穿过枝叶,摩挲出此起彼伏的“沙沙”声响。 “你未免太过谨慎了,这里是兆宜府禁地,知晓来路的人屈指可数,此刻不可能有旁人来。” “谁人不知晓这两日你们兆宜府热闹得很,来了不少贵客。” 话说到最后几个字,鬼面罗刹语气猛然一变。 令人牙酸的“滋滋”腐蚀声像是天边传来的奔雷。 雾气腾挪,在风中弥散得愈发快速,几乎下一瞬便要扑上温寒烟面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冷不丁从斜地里伸出来,轻轻覆上温寒烟唇畔,将她用力压向怀中。 视野中是裴烬清晰分明的下颌线条,他脸上第一次没有流露出多少笑意,此刻也并未看她,而是目视前方,定定盯着不远处。 下一瞬,黑雾扑面而来。 眼睑彻底遮住视线之前,她依稀看见飞扬的玄色袖摆,上面繁复的暗纹在月色下若隐若现。 她被包裹在一个蕴满了暗香的怀抱里,像是尚未降生的雏鸟,被严丝合缝地包裹在安全的壳中,外界的一切风浪与她无关。 落在发顶的那股力道不知何时抽离而去,疼痛并未如期降临。 她再一转头,只见那些岩浆般滚滚而来、令人避之不及的黑雾,在越过裴烬袖摆时,像是遇上什么坚不可摧的屏障,自发如摩西分海般朝着两侧散去,很快在夜色之下消逝。 树影婆娑,厢房里传来那道朦胧的声音。 鬼面罗刹静默片刻:“不过是保险小心些罢了。若不是你随随便便放那些人进来,我也不至于如此草木皆兵。” “……”再次静了静,鬼面罗刹才道,“也罢,既然方才毒雾并未探出任何气息,那我便当作无人靠近。即便有人能从毒雾之中死里逃生,但既然方才并未出手,那多半对你我图谋之事并无兴趣,也无意阻挠。” 温寒烟扭过头看一眼裴烬,传音道:“他这话是说给你听的吧。” “你昨日并未杀他。”温寒烟目光落在他脸上,“是因为失去了修为,杀不了他?” 他却奇招频出,让人看不清深浅。 “漂亮的女人心思总是如此难测么?”裴烬不紧不慢收回手臂,“你倒也不必这样试探我。” 温寒烟垂下眼,视线向下挪向他方才挡在她身前的手臂。 “你真的没事?” 裴烬慵懒掸了掸袖摆,语调戏谑,“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值得永久纪念——美人竟然会主动担心我。” 裴烬眸光微闪,笑意渐收。 “正月三十。”她平静地报上日期,“记住了。” 温寒烟鼻腔里逸出一声辨不清意味的气声,“若你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地笑开:“好,那我便努力活得久一些。” 只是,有时候纪念并不一定需要两个人。 她视线微凝,若有所思地在裴烬袖摆处停顿片刻。 淡淡的血腥气纠缠在风中,令人辨不真切。 裴烬体质或许与旁人不同,只是暴露在法衣之外的手受了伤,此刻鲜血依旧滴滴答答在向下淌。 温寒烟皱眉撇开眼,淡淡地提醒他:“裴烬,苦肉计对我无用。” 可若昆吾刀当真现世,他们会立即转变为心照不宣的死敌。 裴烬却笑了。 越与温寒烟相处,他越发觉得她有趣。 待他回过神来之时,怀中触感温热柔软,很清浅的梨花香涌入鼻尖,就像漫天清冷的月华,存在感没有那么重,却恰到好处。 很久了。身尸山血海中过。 他不会保护任何人。 冷不丁出现这样一个人,还真是一种陌生到奇异的感觉。 他却似是有些畅快,眉眼弯出一个很淡的弧度。 温寒烟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也会做无所图的事么?” [叮!暗恋无声,你的守护震耳欲聋。] [等等,你这一次的动作还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