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嫌弃他摇摆不定,动作迟疑。 裴烬轻掸根本没有褶皱灰尘的袖摆,长腿一跨从迷雾中踏出来。 鬼面罗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修士说白了也不过是肉体凡胎。 他的毒雾从未有人能破,更从不走生魂,没有人能从雾气之中活着走出来。 可他却并未在这人身上感受到半分修为波动。 “无论你究竟是何人,今日你的命,我都一定要收下!” 裴烬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可惜,我的命,暂时还没有借给旁人镇刀的打算。” 黑雾被一阵强大的吸力牵引着,仿佛皮肉筋骨被生生从身体上撕扯下来一般,源源不断地灌入虹光浮动的封印大鼎之中。 “你怎么会用镇魔鼎?”他惊异交加,“这分明是……不可能!还有,你怎么会知道镇刀的事……” 如今能行走于九州之间,有可能会这种秘法的,只有可能是浮屠塔中的人。 “你也是浮屠塔的人?!” “啊啊啊啊——” 他好整以暇看着鬼面罗刹挣扎绝望的模样,像是在欣赏什么令人极度愉悦的画面。 房间隐约变得明亮了几分,半数黑雾被牢牢禁锢在镇魔鼎之中,在符文间横冲直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而那身体却依旧在符文灵压之下扭曲,骨骼像是被一种可怖的力量强迫碾碎,呈现出一种没骨头一般绵软的样子。 此人会用镇魔鼎,却又不立刻杀他,定然有话要问。 他不着痕迹扫一眼鬼面罗刹心口,“方才,你一路追着那一男一女来到这里,过程中可曾感受到什么动静?” 他的意思是…… “没有……” “原来你还不算蠢得无可救药。” 他笑眯眯吐出几个字,“可喜可贺。” 镇魔鼎高悬,铭文咒印渐次闪烁,顶部绯红虹光凝成一道色泽更深的光点,化作一条明亮的光带逐渐向下蔓延。 “啊——饶命——!” 鬼面罗刹强忍着惨叫,断断续续道,“我帮您杀了那个、杀了那个抢了您女人的小白脸!” “不,不只是他!” “若您放过我,我立即便将她也一并杀了为您解气!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砰—— 黏腻甜腥的血气瞬间逸散开来。 “那我可舍不得。” 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流云剑飞行的速度很快,几乎在夜幕之中化作一道闪电。 一道破空之声袭来,温寒烟按着空青急转躲过。 “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好像追上来了。”空青艰难地说。 若鬼面罗刹追上来,那裴烬去了哪? “你们走那么快做什么,真的不打算等等我么?” 她一扭头,看见裴烬在一片沉浮的黑雾之中,姿态懒散地靠坐着,像是在后花园闲逛一般闲适自在。 他一脸忿忿,咬牙切齿道:“寒烟师姐,他竟然投敌了!” 温寒烟眉心微蹙,没有说话。 流云剑身光芒大作,速度更快了几分。 无论如何,她方才都摆了他一道,将他扔在原地为自己拖延时间。 见她头也不回走得飞快,裴烬佯装失落地叹息一声:“不是要我照顾好自己么?如今我照顾好了来找你,你怎么反而走得更快了。” 这锋锐剑意轰杀而来,裴烬身下一大片雾气被撕裂。像是一张浓雾编织成的软榻一般。 “好凶啊。” 温寒烟简直要笑出来。 黑雾似潮水汹涌,时间的流速无限放缓,整座兆宜府被分隔成泾渭分明的明暗两面。 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温寒烟辨不清裴烬和鬼面罗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不妨碍她清楚毒雾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