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刚微微一动，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瓷器碎裂的声响。 “寒烟师姐醒了！” 越来越多的气息涌进来，空气一下子变得混沌，温寒烟有些喘不过气来，心口处又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刺痛。 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正对上她的目光。 温寒烟一顿，勉强扯起一抹微笑：“空青……” 气息也不稳，简单两个字说出口，却有一种大限将至的虚弱感。 少年一身白衣，皮肤白皙，五官俊秀，此刻正趴在床边死死盯着她，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死掉。 “寒烟师姐，你重伤还未痊愈，现在又刚苏醒过来，还是不要说话了，多休息休息。” 他左手抹干脸上泪痕，转身镇定朝着身后人吩咐，“你们都退远些，师姐身体还虚弱，莫要打扰她的清净。” 空青……师兄？ 当年跟在她身后又软又羞的小少年，如今竟然已经独当一面、统领众弟子了。 “寒烟师姐。” 空青重新俯身守在床边，脸上冷静自若的神情散去，仿佛又回到许多年前那个满心依赖她的样子。 他倒了一杯水，小心扶着温寒烟喝下润喉，又哭又笑。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寂烬渊巨大的裂痕，疮痍满目，烈火焚原。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能够活下来。 “……师尊和师兄呢？” 他垂下眼睫，“我这就去通知云澜剑尊和季师兄，让他们来看你。” 【他们不会来的。】 温寒烟没说话。 她抬手推了一下空青虚扶在水杯上的手臂，示意他放下。 “寒烟师姐，小心。”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愈发小下去。 只是她的身体状况，没有人比她自己更了解。 识海里也不知道钻进来个什么东西，整日对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紧闭的房门再次被打开。 生理性的泪水逐渐蓄满了眼眶，她只看见一道朦胧高大的剪影靠近，熟悉的松木香气包围住她。 霎时间，温热暖意汹涌而来，击溃了她胸口折磨人的痒意。 温寒烟垂眸调息，指尖攥紧了法衣：【可是他来了。】 识海中一片沉默，没有回应。 她轻轻撩起眼睫。 熹微日光穿透窗棂无声涌入室内，青衫男子逆光而来，长身玉立，俊逸眉眼被光影模糊成一片柔和。 见季青林赶来，空青默默舒出一口气，转身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门再次阖拢。 见温寒烟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他眼神微顿，似乎误以为她是因为根骨有损而黯然神伤。 “你修为有损，但不要担心，师兄一定会想法子帮你。” “经脉受损，我们就修补经脉。” 最后一瓶丹药被塞到温寒烟手里，她身侧床榻上已经被各类瓶罐堆满，再也放不下了。 季青林没有收回手，而是将丹药连带着温寒烟的指尖一同包裹在掌心。 季青林指尖微微蜷了下，更用力地攥住温寒烟的手，另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 “只要你回来，寒烟，一切都好。” 她没有拒绝季青林的亲近，却也没有放松身体靠在他怀中，只是不远不近地坐着。 师兄的手还是这样温暖。 季青林却与她截然不同，他为人清润如竹，体温却似火。 当年少年于漫天缤纷下转身，唇角挂着无奈笑意，年岁不大却已初露风骨。 指尖相触，紧接着紧紧相牵。 可他们之间的角色却似乎对调了，季青林像是她没有血缘的兄长，哪怕明知修仙之人不畏严寒，每逢冬日却依旧总会担心她手凉不凉。 【但是，这已经不再是只属于你的特别了。】 温寒烟感受到青年坚硬的手臂，以及通身更显朴实沉华的气息，倏地道，“师兄这些年似乎精进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