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103 重逢(1 / 1)

车窗外,狂风呼啸着卷起沙尘,如黑色的瘴气,在四周弥漫。 祝又又仍是不太敢直视这个-与自己爱人模样过于相似的陌生人。 但随着谷寅礼那略显熟悉的嗓音灌入耳中,她原本紧绷的神经竟也不自觉地松弛下来。 那一直刻意维持的凌厉,也悄然敛去。 然而怪只怪她在感情里、却总是放不下姿态。 彼时祝又又只是匆匆扫了一遍赵寅礼留下的信,那故作强硬的装货样、连她自己都不知是在做给谁看,这就导致信中内容,她未能铭记于心。 思维回弹碰撞,祝又又想起,那姓赵的好像在信中说她一定能懂他。 当她搞懂了这位胞弟此举目的后,只想大骂反问赵寅礼——我特么懂个狗屁! 好好好,你身为军人,为守护内心那固若金汤的秩序,宁可舍弃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沾染杀戮。 可叹现实如狱,难不成真要等到我们孤儿寡母也下到鬼门关那天,咱一家四口才能团聚? 心念电转,祝又又很快想通,她咬了一口下唇内里的软肉,在痛感放大到极致的瞬间,逼迫自己麻木开口: “好,我可以劝他听命于你。 那是不是只要他杀了你计划中那个该死的人,就能让他与你们那个世界再无瓜葛? 你能保证么?” 谷寅礼缓慢眨眼,以示同意。 那上位者的姿态,与赵寅礼的淳朴真诚截然相反,祝又又越看这张脸越不爽。 她深吸一口气,一忍再忍:“可你说过,你们要做的事很危险,那他要是……你拿什么赔给我?” 话一出口,祝又又便觉自己多此一问。 她除了赵寅礼这个人,根本不屑于接受任何赔偿。 谷寅礼自是知晓她的担忧,他略一沉吟,索性摊牌: “嫂嫂,大家都是聪明人,我说了,我们没得选,是我和丙寅哥,都没得选。 即便是我现在放你们一并回去,你们也没办法完全置身事外。 事实上,我们从出生起,就已被困于这棋局之中,事到如今,我们作为执棋者亦是棋子,已经退无可退。 所以……祝小姐,幸得你出现,否则将无人助我劝丙寅哥、白切黑。” 果然,曾经的赵寅礼孤家寡人一个,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毫无软肋。 如今对方抛出的轻飘飘一个‘黑’字,却如重锤般,让身为妻子的她,心脏钝痛难捱。 不经意间,祝又又脑中浮现出赵寅礼在路灯下穿军装敬礼的样子,遥想当时,她还假意取笑他是在故意耍酷。 可如今她再清楚不过,这一遭过后,赵寅礼曾坚守的信仰,将如碑沉汉水般,连同那庄严而虔诚的一幕,被永远封存于那片皑皑雪地。 ‘咚、咚、’ 感受到肚子里不知是哥哥还是弟弟用力蹬踹了两下,祝又又搭在肚子上的手指下意识紧紧一缩。 一阵狂风来袭,声如利刃,割破了她心底最后一丝犹豫。 她咬牙,狠狠应:“好,带我去见他,你说过的,速战速决!” - 越野车平稳疾驰,卷起一尾尾沙尘,如一头勇猛奔跑的巨兽,迅速扎进一片废弃厂区。 随即径直开进一幢厂房,驶入一部大型电梯缓缓下沉。 一阵轰隆隆的机械运作声过后,电梯停摆。 车轮颠簸转弯,重重碾过铁皮地面,最终停在一座桥头。 在谷寅礼的示意下,祝又又悄悄擎着肚子,利落迈下车。 见周遭并非危机四伏,只是一个被精心改造成野战训练基地的地下空间,她才渐渐放松警惕。 整个空间,并没有电影里那种黑帮毒窟的血腥气息,有光线透过穹顶玻璃洒落,在积尘的空气中艰难摇曳,隐隐映照出桥那头的拳击擂台。 以及正对着沙袋挥汗如雨的男人。 此刻,他已被汗水湿透,赤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每一拳狠狠击出,都像是要将心中愤懑与无奈,彻底击碎。 同样是身着迷彩裤、脚蹬战靴,可眼前的赵寅礼,脊背仿佛被无数道无形却沉重无比的枷锁紧紧束缚,分明少了那份曾深深吸引祝又又的豪迈与热血。 猝不及防的,周遭一切在祝又又眼中都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不远处那个让她气到咬牙切齿、又念到夜不能寐的背影,如黑暗中的灯塔,清晰地烙印在她眼底,牵引着她不由自主踉跄靠近。 ‘挞挞、’ 快些,再快些。 她呼吸越发急促,催促自己加快脚步。 突然,赵寅礼在沉闷的击打声中猛地回头。 隔桥相望,祝又又见他前一秒还如猎豹般目光如炬,整个人绷成一张弓。 视线相交,猎豹脸上瞬间就被惊愕与不敢置信占据。 他动作凌乱地用拳击手套蹭了蹭被汗水模糊的眼眸,站在那只剩连连摇头。 见他似乎试图抬了抬脚,却又猛然顿住。 祝又又以为这大傻瓜仍是不敢面对她,胸中怒火与委屈如岩浆爆发,翻滚叫嚣着直往上窜。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岩浆冲出火山,祝又又三两步跃上擂台,在冲到赵寅礼身前的瞬间,被心底千头万绪所操控,毫不犹豫地、就扬起手臂。 “嗯!!!” 然而,手掌在劈下的刹那,她全部力气又被心疼抽走,最终只轻轻落在赵寅礼颈侧。 恼自己在盛怒之下竟失了准头,祝又又再次攒足力气,拳头如密集的骤雨般,接连砸在这大傻瓜身上。 可那早已烂熟于心的怒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尽数哽在喉头。 感受到熟悉的力道熨在皮肤,又在霎那间深入骨髓,赵寅礼才终于在万般挫败中回过神来。 他怕靠近祝又又会给她带去厄运,根本不敢触碰她分毫。 她来了,他反而朝后,退了又退。 直到脊背抵上擂台围绳、退无可退,赵寅礼先是磕绊着问:“你怎么……他们有没有对你……” 话未说完,又转而朝四周声嘶力竭怒吼: “谷寅礼!你答应过我不会为难她!为什么言而无信!你出来啊!嗯??!!出来!!” 祝又又见他眼睛完全被汗渍迷住却浑然不顾,整个人从慌张到愤怒,再到颓然无助的样子,心疼得几乎要窒息。 可嘴上仍是挂着把刀,不甘的质问几乎划破喉咙: “赵寅礼!你混蛋!! 生死攸关,你竟然只给我留一张破纸就跑了! 要不是因为那特么DNA对不上!那谷寅礼的A计划没能实行! 你他妈现在是不是已经躺棺材里了?!啊?!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 是不是我让你娶得太容易了? 所以连你埋哪儿都不配知道啊?啊?! 还有!你以为你能拿命换我置身事外吗?!他们都能找上你!一个个的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还能跑得了我?! 还是说,在你眼里,我除了给你生孩子!于你而言就是个摆设?出了事儿连跟你一起商量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你像个物件儿一样随意安置?啊?! 那好,姓赵的,现在麻烦你听好!像你这种连当面告别都不敢的孬种!又跟我连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他妈没有!就特么不配做我孩子的爹!” 话到此,祝又又完全压不住胸口剧烈起伏,不得已降低语调,带着一丝颤抖,一字一顿地接着说: “姓赵的,不知道你的两个儿子将来长大了,会不会也有一个基因突变,导致DNA差异明显,性格也大相径庭。 一个英勇无畏,就像从前的你,一个却自卑、自私、自以为是!遇事只知逃避!一旦退无可退,就会把亲人丢在未知的恐惧里不管不顾!为了坚守你那所谓正义,弃我们的未来如敝履!到最后一切承诺都成了狗屁!嗯?是不是?!” 她越说越狠,到最后每个字都变成一把重锤。 砸在赵寅礼后脑,凿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有咸涩渗入眼角,淹得他眼尾通红。 “两个……儿子?” 在又一丛更为强烈的不可置信中,赵寅礼听到自己木讷问。 祝又又梗着脖子,仍是忿忿瞪着他。 她刚说得够多了,此刻累到不想再多说一个字,只悄然抬起双手落在小腹上,手指一收,抓紧衣襟。 这细微的动作落入赵寅礼眼中,如一股热浪,烘得他满脸涨红。 喉结上下滚动,他努力吞咽着口水,想确认、想道歉、想感激、想问天问地……千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却难以说出一句。 直到此刻,赵寅礼才想起摘到那厚重的拳击手套。 他想抓住眼前人,生怕她被失望带走。 可手指却止不住颤抖。 嘴唇也跟着哆嗦。 那双曾在枪林弹雨中都一眨不眨的眼睛,那曾追得上子弹轨迹的视力,此刻除了生出一滴泪,竟毫无用处。 泪滴绞着汗水,顺着他粗糙的脸颊滚落。 重重跌进祝又又心里。 她自己可以哭,却见不得在她心中,从来都如山一样高大英武的男人、会如此脆弱无助。 她恨铁不成钢地抬手抓住他钢铁般的臂膀,正欲摇晃斥责,整个人就被赵寅礼用力拥入怀中。 熟悉的宽厚胸膛紧贴着她,传递着炽热又悲戚的温度。 他们紧紧相贴,无声诉说,可命运却似是在二人之间横亘着一条奔涌的河,几欲将他们湮没。 头顶上方,狂风拍打着穹顶玻璃,发出哐哐声响,仿佛恶灵的催促,提醒他们,这相聚时光已然所剩无几。 短短数十秒,周遭空气似是全然被这压抑而又浓烈的情感所凝固。 忽地,赵寅礼感受到一丝微妙的浮动。 一下,又是一下,一下下,两下下,两个小家伙似是在妈妈肚子里打架。 一股暖流自心底炸开,迅速蔓延至他身体每一处。 赵寅礼呼吸陡然一滞,尚未平复的心绪,又在霎那间被滚烫的热意填满。 他悄悄错后,头低得几乎埋进胸腔,双手小心翼翼地覆上祝又又的肚子,像是在触碰这世间最珍贵、最易碎的珍宝。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哽咽着轻吐: “对不起祝双,遇见你这束光之前,我从没想过要当英雄。 与其让你照进黑暗,我宁愿自己转身重回黑暗……” “所以比起我们的幸福生活,你的人生到底是黑是白才是最重要的是吗?!” 两人面临的危机已然到了这种地步,祝又又实在没耐心听他在自设的悲壮中徘徊。 她猛地打断,抬起双手扣着他脸侧,逼迫他直视自己,干脆直问: “赵寅礼,我现在就问你,你能不能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去做任何事。 哪怕违背你曾在红旗下宣誓的大义。” 赵寅礼眉头紧锁,再次解释:“祝双,没有什么大义,我只是……” “你只是怕、怕你在并非执行任务的情况下,手上若是沾了人命,就不配在阳光下挺直腰板、不配再做华国军人,怕不能让我和孩子们享有军属身份,怕即便退役,也对不起这十几年的戎旅生涯?是不是?” “我……”赵寅礼张了张嘴,再难辩解。 祝又又深吸一口气,乘胜追击:“可我说过我不在乎!赵寅礼,还是那句话,你在作出决定、将我随意丢在阳光下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英雄,不在乎你头上有没有顶着荣耀。 哪怕这件事做完,你再没资格回华国,无论你到世界哪个角落,我都会去找你。 我知道,你走的时候不知道我有了宝宝,是希望一旦你有何不测,我可以重新开始新生活。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生活已经被你搅乱,我未来的所有计划里都不能没有你! 即使我没怀孕,也要不顾一切和你在一起! 无论你是黑是白,都要与你同生共死,而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懂还是不懂?” 见他脸上仍是挂着痛苦与纠结,祝又又手上力道减轻,轻轻摩挲着他比数月前粗糙的皮肤,声音放柔: “赵寅礼,别再犹豫了,现在摆在你眼前的,一边是我们触手可及的未来,一边是秩序空守。 何重何轻,这很难选吗? 还有什么、比我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更重要吗? 还是说你宁愿伟大地死,也不愿守护我们娘儿仨平凡一生……” “我没有!我不是!”赵寅礼被戳中心窝子,他慌忙俯身,重新将爱妻拥入怀中,语气终于透露出决心:“对不起祝双,是我错了。我不该独自决断,我懂我懂,我懂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对不起,我曾以为我再也给不了你了,对不起,别对我失望,我……我走之前不敢见你,就是怕一旦见了你,就连死都不敢死……” “好好,别说了,别再说了,不会死,你的兄弟保证过,会速战速决,你们都不会死。” 祝又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语气便也一软再软。 她连连抚着他的背,又柔声说了些别再乌鸦嘴,从现在起、凡事必须往好了想,既已选择与谷寅礼同阵营,你们是亲兄弟,务必互相信任之类的嘱咐话语。 最后强调:“我知道,你的成长环境决定你很难完全信任他人,可就像你愿意把后背交给陆四一样,经过这次短别重逢,我希望你也能把我当战友,是夫妻,亦是真正的战友。 事儿过了就过了,至于你对我没能建立起足够的信任这点,我不怪你。 我现在只一个要求,就是这招险棋既然非下不可,那就务必保住你这条已经当了爹的命!” - 继礼貌客气地‘请’嫂嫂到此地走一遭后,谷寅礼又做了件贴心事。 他将哥嫂二人加上他们的大黑狗一起、送到厂区内一处布置得很像家的处所安顿下来,表示让他们安稳小聚一两日。 其实这房子本就是为赵寅礼准备的,供他在训练之余可以适当放松、享受备战生活。 无奈老哥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一头扎进基地就没歇息过,吃住都是在那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 祝又又是第二天下午离开的。 早晚都要分别,她怕待久了更难割舍。 那一天一夜,他们明知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摄像头之下,两人很默契地,都没再提有关离别和未来的任何字眼。 只如平日里短别小聚一般,一起做饭吃饭、饭后在房子里随意走动,摆弄摆弄装饰物,最后窝在一起,放着电影扯东扯西。 聊天的时候,主要是祝又又在说,毕竟她这个春天过得很充实,能分享的话题很多。 她给赵寅礼讲述在东北过年时发生的趣事,讲自己坐绿皮车去漠河、看着火车从常温升级成冻库的经历,给他描述丹顶鹤迁徙的壮观场景,还给他看了她在医院拍下的四维彩超影像。 沙发暖光里,祝又又指着其中一个小家伙的特征,弯着眼睛说:“你看这里,医生说这壮实的小粗腿儿,一看就是个踢足球的料,但另一个因为角度问题没露出来,不知道是妹妹还是弟弟。” 赵寅礼看着画面里一直不老实的两个小家伙,光是不甚清晰的轮廓,就让他再次红了眼眶。 他深吸口气,压下怅惘,温和笑道:“也可能是姐姐,姐姐的话,还能管着点儿弟弟,省得他调皮闯祸~” 祝又又表示反对:“凭什么都是一样大,却要姐姐受累管弟弟?各顾各的不就得了~” 赵寅礼收紧手臂,如以往般顺嘴应和:“好,都听你的,咱们这个家,从前往后,永远都由你当家,孩子也都跟你姓儿……” 第二天下午,祝又又在登机前只给赵寅礼留下个很匆忙的拥抱。 以及一句‘诅咒’:“赵寅礼,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让你儿子管别人叫爹!” 她说的是‘不回来’,而非‘回不来’。 最后的威胁也轻如羽毛,只因她心底坚信,前半句假设绝不可能成真。 - 离别的画面,只希望快速闪过。 祝又又靠在窗边,眼泪随着机舱门缓缓关合而簌簌落下。 待飞机冲向云霄,她才敢展开手中字条。 是没怎么读过书的丙寅,在军营里习得的硬笔书法—— 【鹤舞晴空归影长,天涯重逢诉离殇。 时光偷换情不改,再聚首时梦也芳。】 ‘啪嗒~’ 一大颗泪珠落在‘殇’字上,成功将整首诗唯一一个略显伤感的字眼,烫到作废。 仿佛是一种预言,预示着他们的故事虽有波折,却注定不会以悲伤作结。喜欢短别重逢的你我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短别重逢的你我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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