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手上的人生机变得越来越弱,景晨的心也随着段毓桓的昏死过去而彻底地沉了下去。先王五子中,她和景昱的确和段毓桓最为交好。他是幼子,母族式微,几乎收不到什么宠爱。初来司马府时,虽然能够看出他的心机,但那时,大家都还不过是稚童。这许多年来,情谊要全部都说是假的,那也是骗人的。当年扶持他上位时,景晨也并非全无真心。就是除丧出府,她也曾想过不去多想,安守本分做自己的大司马。是他步步紧逼,分明自己都没有站稳,就妄图打压她;也是他愚昧无知,放任那些软骨头的士人攻讦世家;更是他心思歹毒,竟然与先王联合陷害父兄,置他们于死地。都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段毓桓,景晨目光低垂,她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仔细看去,眼神带着些许的茫然。过了好一会,有风将奉先殿的窗户吹开,带动了殿内的长明灯的烛火。景晨站在火光前,目光又瞥了眼地上的段毓桓。长袖一挥,带起阵阵的风来。火光四起,燃着了殿内的先王们的牌位。有人想要上前,更有人大叫着奉先殿走水,可当他们来到殿前,看到了立在殿内的人影时,只得噤声。差点杀了段毓桓那一瞬,景晨有些许的怅然,但看着面前的火光,那些怅然全数变成了漠然。她站在原地,眉眼变得异常冷淡,仿佛这一切本就不是她应该在乎的一样。正如她和段毓桓说的,她不是人。因为不是人,所以没有了对这帮人应该有的情绪吗?为什么会对段家人杀死父兄一事,反应如此平淡呢?为什么会不自觉的为卫瑾韶开脱呢?只因为,她不是人吗?因为她不是人,所以,曾经的那些过往便都是虚假的吗?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什么是真的呢?她不是人的话,她会感到疼痛吗?心中有这个疑问的时候,景晨已经反手将玄机出鞘,而后一剑刺在了自己的腹部。被利剑刺入的感觉十分真实,伴随着这份真实的是更为刺骨的疼痛。这些年在沙场征战,她不是没有受伤过,命悬一线也不是没有过,可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疼。垂首,她看着自己的血顺着玄机流下。她还有血,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是人?火光之中,她看着自己的血。可没有一会儿,这血就隐没在了玄机的剑身之中。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找寻不到踪迹,甚至没有滴落在地一滴。看着这一幕,景晨勾唇,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地说道:“到底还在希冀着什么呢?瑾韶不会骗我的,她不会。”景晨走出奉先殿后不久,有宫人在殿内发现了段毓桓昏死在内,随后,王上疯迷火烧奉先殿的消息迅速传遍大街小巷。随着宫中传来的钟声,景晨向府中走去。府上的人听到钟声,当即都出现在了正厅。想到君上被人召见入宫,笄女就感到坐立难安,就在她耐心耗尽之际,苒林先行回来了。进入府中,苒林看到坐在主位上目光沉沉的卫瑾韶,抿了抿唇,道:“我等入宫后,果然看到苏旻与段毓桓狼狈为奸,欲除我等而后快。我杀了北寺建,随后上前问筝杀了苏旻。而后她与段毓桓去了奉先殿,不知说了什么,奉先殿就走水,我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打算回府,让我先行回禀。我令少征将安庆控制起来了,问筝在回府的路上,少角跟在她的左右。”卫瑾韶皱了下眉,抬眸问:“她现下到了哪里?”“到了家里。”卫瑾韶话音落下,景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听到她的声音,卫瑾韶因为苒林说的而提起的心,稍稍松下。她起身,显出柔和的神采来,迎上了景晨。走近才发觉,景晨的衣衫有些破损,而空气中更是漂浮着烟火与血腥的味道。“我杀了苏旻。”景晨抬手,握住卫瑾韶的手,平静地说道,“还以为自己会有点怅然,但回来这一路,却发现,杀她和杀其他人一样,没有什么差别。”“凡人的血肉之躯,当真是脆弱。”她这样说着,神色却与语气不太一样,卫瑾韶想要说些什么,可猛然间传入鼻息的味道,令她正色起来。这是景晨的血味。只有景晨的血才会带着这样令她熟悉的味道。不顾他人在场,卫瑾韶直接抬起了景晨的双手,不让她有一丝遮挡。这一瞧,便发觉了她腹部的伤势。“我无事,左不过是……”景晨还想宽慰卫瑾韶,却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只见景晨外层的便服上满是血迹,而在便服内里的中衣和里衣,也染满了血,斑驳一大片,血迹更是从腹部向四周蔓延开来。在卫瑾韶的动作间,擦得她手上满是。卫瑾韶垂首,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第130章 觉醒(6)觉醒(\\\\“苒林, 府中事宜你全权处理。我先带她去疗伤。”卫瑾韶的眼眶已经红透了,十分担忧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 可即使这样,她也还是安排好了府中的事宜。说完, 顾不得在场众人,卫瑾韶一手搂着景晨, 闪身进入了偏厅之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