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的神色惹上了些悲伤,心底也有些不好受。然而她还是很快地收敛好了自己的心绪,勾起了一抹笑,随即冲着西江麓摆了摆手。西江麓久久地站在原地,看着景晨逐渐远走。她对这位姐姐自幼便是崇拜的,问筝能很快地就学会教书先生教的那些史书典籍,也能很快地拉弓驾马。那时候她和昱哥哥都是在景晨的庇佑下,才能从一次次的调皮捣蛋中全身而退。可一夕之间,她就失了母亲和弟弟,现下更是连父兄都已故去。明明该是灿若朝阳的人,现下却清冷若月,变得孤身一人。看似风光,可她的处境不可谓不艰难,也会感到难捱吧。缓缓地呼了一口气,西江麓凝眸,眼中杀机顿现。第033章 弯月弯月\\夜深, 东风起。池畔枝叶繁茂,同静谧的司马府不同,此处灯火辉煌, 满是酒闹声。缉黑衣人跌跌撞撞地穿过层层密林,他的右耳被潦草地包裹住, 堪堪能遮住血迹。躲过许多迎来送往的人群,又与诸多同僚垂首示意后, 他这才终于进入密道来到了大厅内堂。内堂位于厅内暗门之中, 里面极为简洁, 甚至可以说是空落落的。也许是内堂宽阔,而周遭的家具陈设却比较简陋,给人种过分冷清几近到凄冷的感觉, 这不该是煌煌如清月般的主上的居所才是。右耳的血迹缓缓下流,他下意识地捂住, 而动作之中, 忽然感觉到了喉头异样,似是有血。就在他按捺不住喉头热血的时候,等候的人来了。他听见声响,急忙向着人来的方向跪拜行礼。俯首垂耳于地面之上, 根本不敢抬头望向主上。行至纱帘后站定,那人受了他的礼,在看到他耳朵上的血迹时,目光一顿,瞧了眼身侧的侍女,侍女明白主上的意思, 福了福身子,悄声离去。跟前伺候的人心思活络, 知晓主上定是要询问他情况,当下上前了半步,询问情况:“齐府如何?”“臣已入外院,看到齐晨回府后同近前的侍女和侍卫话聊,言谈间全无礼数,其举止* 也甚是粗鄙,全无世家豪族典范。”黑衣人强压着喉头的血,回道,“话聊后齐晨孤身在府中漫步,行至外院与内院交际时,他在一处桥中停下,看向水面,似是入魔一般,要入水寻水中幻影。”“湖水是活水还是死水?”端坐在正位的主上忽地开口。黑衣人凝眉思索,回想起潺潺的水声,答道:“活水。”纱帘后的女人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神采,随即很快黯淡下去。她问完问题,便又不说话了。黑衣人不解,抬眸看向近侍。“你可入了内院?”“不曾,在桥中齐晨发现卑职身影,追了上来。卑职发现时,他已在身后,卑职的耳朵就是齐晨腰间令牌所伤。”他的轻功再俊,又怎能抵得过景晨。主位之人闭上眼,拢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着,片刻后又松开。此番也怨不得臣属办事不力,她合该知晓齐晨的能耐的。“你是如何脱身的?”女人随意地瞟了眼他手上的耳朵,问道。男人一时语塞。如此,一切便也分明了。他是被齐晨有意放回来的。“罢了。”女人淡淡应了声。众人见主君如此模样,霎时噤声,听候她的吩咐。过了片刻,她冷声道:“不必再探,孤自有分寸。”几人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今日齐晨举动,整个一登徒浪子。主君忍辱前来北境已违盛名,千金之躯又怎能委身于北方蛮夷?主君殚精竭虑至此,朝中诸人又是如何待主君的?几人想要劝谏,却碍于主君的脸色不敢出声。“下去养伤吧,伤未好前莫要到人前。”瞥见侍女已带着医者前来,女人起身,她的眉眼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波澜不惊地吩咐后,悄然离去。黑衣人跪伏谢恩,再度抬起头时,他已经染血的面容彻底露在烛火之中,仔细看去,这张脸,赫然是午时在街上拉扯萧韶之人。·屋内昏暗,景晨素不爱张扬,加之五感本就优于常人,是以屋内只有一盏烛火照明。拂袖将房门关好,景晨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发冠拆下。墨色的长发自然地垂落,只是脑后面具的搭扣稍显突兀。她的手落在搭扣上,眼看着要将面具摘下来,然而思虑了片刻又将手放了下来。转而将自己这一身衣衫褪下,仅留下一袭素色中衣。方才饮了茶,现下她更是毫无睡意。坐在桌边,拿过茶盏,手指不住地在上方敲着,也不知她在敲着什么曲调。过了半晌,她忽地抬头。看向窗外高高挂起的弯月,猛地起身,往一旁的书桌去,提笔: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注①)明月皎皎,美人窈窕,可怎的让她如此烦躁呢?还未到月中,按理说她的心绪不该有如此躁动才是。捏了捏眉心,她抬腕看了眼上面的红线。只见红线长了许多,已有覆盖小臂的趋势。无人知晓这红线是何物什,景晨亦然。过往少宫压制它,倒也还算是顺遂,可如今不过一月未饮药,它便生得这样快,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清醒片刻,收了笔,往床榻上去。她靠在床头,脑海里断断续续地闪过一些身影。有父亲的,也有大哥二哥的,还有梦境中看不清面容的青衣女子的,甚至还有,萧韶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