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堇脚步微滞,一言不发地下山,周围三米无人靠近。 看来上次的警告是被彻底当成耳旁风了! 睁开眼,明黄火光率先映入眼帘,乍起的噼啪声惊得她立刻坐起身,起身那一刹,右脚脚踝猛地传来刺痛,疼的她不禁皱眉。 声色喑哑隐忍,姜明曦寻声抬头,火堆对面,燕云诀衣衫半露,正试图拔出背上的利箭。 又欠了他一条命么。 “我帮你拔吧。”姜明曦右脚不知是骨折还是崴了,拖着伤脚慢慢走过去。 姜明曦却毫无察觉,只觉得他是被自己拖累才会跟着摔下来,忐忑不安地过来询问。 稍一动,血就从伤口处冒出来。 “你碰不到,我……没关系。”哪怕他看不见,姜明曦还是轻轻地冲他摇头。 好在还算幸运,这支箭并没有射中要害,拔出来也不会有危险。 等到心没那么慌了,左手摁住伤口周围,右手握住箭身,用尽全身力气往后一拽,拔出利箭带出的血霎时飞溅到了脸上。 姜明曦将差不多被火烤干的裙角撕成长条,从他肩头绕至腋下,横过后背再绕回去,来回两次打上结止血。 普通女子遇到这种事,不是会哭么? 姜明曦抬起头,恰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快速移开:“多年前,我外家三表哥受伤,给他包扎上过药。” 燕云诀忽然问:“没有给大哥包扎过么。” 应该说从战场上退下来后就没再受过伤,京郊大营里能打得过他的几乎没有。 在她心里,燕堇应该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吧。 没有半分抱怨和害怕,甚至可以说很平静,燕云诀很不满意她的反应,起了坏心思吓她:“这里不是我们当时摔下去的地方,一时间怕是没人能找到我们。” 燕云诀动了动嘴角,发现她跟自己想象的真是不太一样,从醒来到现在没有丝毫恐慌,冷静地好像只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现在居然还反过来安慰他。 姜明曦伸手烤火的动作一滞,再次带上笑:“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就算出去找路也看不见,还是等天亮再看吧,也许并没有冲得很远。” 离开目前来看还算安全的山洞无异于找死,最好的办法就是待着哪儿也不去,安安分分等燕堇找来。 洞窟外伸手不见五指,不时有风吹进山洞,像是在呜咽悲鸣。 燕堇说这是他的铠甲,那要是姜明曦死了,他还能说出这种话么?怕是转眼就疯了吧。 可就在指尖触及脖颈那一瞬,姜明曦的那句“你别怕”再次盘旋耳边,让他突然想起幼时,拿着糕点哄他不哭的孝敏皇后。 母后说,那上面淬了毒,一碰即死,可他后来冒雨从垃圾堆里捡回去,什么事都没发生。 从脸颊到眉眼,最后落回那点泛白的唇上。 山的另一头,燕堇带人寻了整整一夜,却也只在二人坠下山崖的陡坡上发现了几枚今早亲手给姜明曦戴上的珠钗。 直至清晨,长安穿过弥漫山间的薄雾匆忙跑来,喘着粗气指向身后:“殿下,齐侍卫他们在下游两座山外看到了升起来的浓烟。” 燕云诀浑浑噩噩醒来,睁开眼,柴火已熄,姜明曦不知去向。 果然……都不要他。 正当他用力捏紧拳头,面露狠意之际,轻柔的声音恍惚间从洞外传来,姜明曦将外裙卷着抱至腰间,一瘸一拐走进来,走到他身边献宝似的打开衣裙,露出几颗不知名的青果。 燕云诀愣愣望着她顺便用水洗干净的脸,开口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委屈:“我以为嫂嫂扔下我走了呢。” 他把自己想成什么人了。前后后已经欠了他两次恩情,自然得想办法还报。 姜明曦笑着安慰他:“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乐观么?姜明曦啃着果子在心里摇头否认,她其实还有更悲观绝望的想法,但要是说出来只会平白增添烦恼,对眼下的困境没有半点用处,还不如烂在肚子里。 燕云诀喉头莫名一滚,别开眼:“嫂嫂总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燕云诀低下头,摩挲着手中的果子,似在回忆那段时光:“孝敏皇后,一个很温柔、温暖的人。” 孝敏皇后薨逝时她还很小,因此并未见过,但从说书先生口中就可窥见这位先皇后生前一二。 一句都是掌上明珠,气的蛮夷使者脸色骤黑,第二年就对燕国开战,结果可想而知,被当时还是太子的惠文帝和她老爹打了回去,直接损失一半领土,最后灰头土脸地将王子送来和亲。 言下之意,谁都知道是在骂人。 就这也只是孝敏皇后诸多事迹中其中之一,其他包括律文修订、监斩恶官等等,可以说,绝色美貌也仅是她不值一提的部分而已。 谁都配不上孝敏皇后,更遑论与她相较。 纵使比不上孝敏皇后,较之其他女子也已经算很好的了,至少能让他歇了这份杀心。 人又怎能跟神去相较? 燕云诀神色怪异地看她两眼,听话地转过身解开破烂上衣。 姜明曦看到他后背狰狞的伤口,心猛地一揪,又听他喊疼赶紧哄:“那我轻点。” 但若只是一双手,天天看也会腻,要是整个人的话,应该会更好吧。 察觉到还在后背给他包扎伤口的手,燕云诀扯了扯嘴角没有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