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天的到来，各大美院的校考资格证纷纷出炉，徐因亦成功拿到了燕美的校考资格。 谢津在电话另一边笑了一下，“怎么会呢？你本来就可以的。” 电话那边的人默了一秒，重复徐因的用词，“家人？” “停。”谢津打断了她，“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会真的觉得自己在养女儿。” “喊名字就好，谢谢。” 尽管徐因对自己的家庭从来是闭口不谈，看起来像已经习惯了家不是家的生活，可她到底曾经拥有过。当看到室友的父母拎着保温桶上门对女儿嘘寒问暖的时候，徐因仍旧感到不公，凭什么别的人可以拥有温暖的父母和家庭，凭什么她不能够拥有这一切？ 徐因小声开口：“当然不是啊。” 谢津听到她的声音，既无奈又好笑，“晚上七点就睡觉?” 谢津拖长了语调，“当然可以，那我不打扰你了？” 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长一秒一秒地增长，过了会儿，对面的人带笑喊了一声，“因因。” 完蛋了。 实木的桌面坚硬地抵着额头，徐因趴在桌子上冒烟，她努力恢复冷静，问道：“嗯，喊我做什么？” 谢津不太自然地又一次将她的名字念了出来，这种叫法太过亲昵，是他在信中都不敢用的称谓，刚刚却没由来地脱口而出。 谢津闷笑着，“不是你先说的吗？” 谢津从善如流，问她除了蛋糕外，还想吃什么。 “小谢哥哥”沉默几秒，不自在道：“等你来燕城。”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徐因绞着自己的手指，缓了会儿她讲：“我想喝汤，前两天我室友的爸妈过来看她，给她送了板栗鸡汤，她给我倒了一碗，味道还不错。” 徐因知道那家店，很早之前罗廷芸带她去过，那时候父亲还在世，只是不在家。徐因还记得母亲坐在饭店二楼靠窗户的位置，语气怀念地说：“我刚到这边的第一天，你爸爸就领我来这里吃饭，我当时还在心里埋怨他，想人家都是带约会对象去西餐厅吃牛排，他倒好，带我来吃烤鸭。” “好啊，”徐因听到自己讲：“那家店确实很好吃，以后有机会你来我这边，我请你去。” “可以给你室友分一些。” 徐因坐在椅子上，仰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她回家了，今天出资格嘛……她也过，所以就回家庆祝了。” 徐因抬手挡住眼睛，满不在乎地讲：“还好吧。” 徐因不满意地说：“什么意思？我很可怜吗？你可怜我？” “不可怜吗？别的学生都坐在一起联画，只有你在旁边一个人坐着，偶尔还要往那边眼巴巴地看一眼。” 谢津承认说：“嗯，我在眼巴巴看你。” 徐因：“神经病！” 徐因算明白谢津为什么说她可怜了，当她喜欢他的时候，她是当真觉得他可怜，需要她怜悯。 迭在一起的字音黏糊地像玻璃罐中的蜂蜜，甜得人牙疼，徐因不用照镜子就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表情，她掐了下自己的脸，迫使自己收住笑，回复说：“可怜。” 徐因拿起桌子上的书扇风，给自己降热。 他可怜她，但他喜欢她吗？ 大脑下意识地回答着自己，迅速清晰地连徐因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她讶然地意识到，她不想谢津喜欢她。 徐因扇风的动作更猛烈了一些，她心不在焉地和谢津搭话，直到饭店的店员把晚饭送到她手中。 电话一直没挂，谢津听到她的话，叹了口气，“我是依照你和你室友两个人的量点的。” 谢津只好提议：“分一些给邻居怎么样？” 她不想把她的东西分出去，她好久没有收到过礼物了，送给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这是谢津给她的。不小心烫到舌头了。 蛋糕下单的时候稍有些晚了，送到时徐因饭已经吃过了，她切了一小块儿蛋糕下来，打算今晚只吃这些，剩下的放到冰箱明天再吃。 “……e josephe y flyg ache，gog up she goes，up she goes。” 谢津笑起来，继续哼唱着，“e josephe y flyg ache。” 谢津说：“我也忘了，好像是月亮什么的？” “真的忘了，换首歌吧，我会一些粤语歌。我想想……临行辞别你，欣赏未够，分一碟相思豆，冬至送轻舟……” 谢津一停，徐因也不好意思再唱，她义正言辞说：“大晚上不能扰民。” 徐因：“？” 谢津“唔”了一声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听听，缓解压力。” 她隔着电话命令说：“删了快点删了！” 徐因现在恨不得顺着电话线钻过去把他手机抢了，可她又不是贞子，没那穿屏幕的能力。见谢津硬的不吃，只好撒娇，嗓音顿时软了八度，能屈能伸，“删了嘛小谢哥哥，我刚刚胡乱唱的……” 谢津终于有了反应，不过也就“嗯”了一声，没说话。 “我在想要你做什么事好。” “我想到了，因因，等你来线下复考的时候，我去接你吧。” 徐因手里的水杯抖了些热水出来，洒在她裤子上，好在初春的衣服还是有些份量的，没被烫着。 谢津的声音低了下去，“不可以吗？你参加这些大规模考试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要有人在考场外迎接吗？我之前校考联考的时候都没人去接我……” 她那点撒娇手段在谢津这里完全不够看，他两句话就能杀得她丢盔弃甲，就这段位她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 谢津开始问她想要什么花，徐因这回真受不了了，她扫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四十五，定睛再一看通话时长，三个小时半。 匆匆讲完，徐因连忙挂断了电话，长呼一口气。 徐因捂着自己的胸口想要尖叫，她摸了摸燥热的脸颊，溜去卫生间，掬了一捧凉水泼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