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华身上衣衫褴褛，祂已经不能动弹，唯有身后六臂无助地撑在粗糙的地面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他仿佛与悬崖边的悯华产生了共鸣，在这个瞬间，他想要冲过去，扶起这位从小到大没一次保佑过他的神，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时谨礼眼神一暗，旋即发现不仅自己不能动作，而且那些神都看不见他。 祂原本是趴着的，在说完这句话后费劲地翻了个身，用那六只手臂撑在背后，仰头看着自己头顶的诸天仙神。 主神的责问有着看不见的威亚，待那一声怒喝结束，悯华的身躯已颓然倒下几分。 一道惊雷劈下，将悯华苍白如纸的面容照亮，祂们头顶上的乌云正在不停地聚集，雷电在云层中游荡，仿若一尾灵活的游龙，天黑得像墨，正在迅速地酝酿出一场恐怖的风暴。 悯华的眼中已然滑出血泪：“大荒终年不见天日，是谁要舍弃他们？！如今仅一人犯下滔天大祸，便要全族陪葬，你们又如何残忍，又与那些屠杀凡人之恶鬼，有何分别？！” 主神面带怒容，近乎嘶吼：“你如此慈悲，何人善待过你！”祂的胸膛剧烈起伏，过了很久，直到祂平息怒气，才继续说：“怪就怪我当初，叫你悯华，竟让你这一生，囿于此等枷锁。我如今，真恨不得你一点也无悲悯之心。” 悯华看着祂，祂们既是主从，也是父子，主神垂首俯视着地上这个如乞丐般破落的神，在逐渐轰隆而起的雷声中说：“你渡人渡世也渡鬼，如今，渡自己罢。” 祂静静地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上方抬手为自己挡去第二道天雷的主神，轻声说：“父，谁也渡不了我。我诞生于世，便有此诅咒了。” “我，悯华，”祂毫无感情、冰冷地说，“以此身生于世，便是错——” 而此刻，悬崖边的悯华望着深渊淡然一笑，不顾主神的劝诫与呼唤，纵身一跃，如一道在空中融化了一半的白雪，跳进了面前的深不见底的黑洞！ 少年的大喊响彻云霄，他奋力扑上前去，最终却只抓住了悯华沾着血的、残破的衣角。 诸天仙神眨眼之间消失殆尽，时谨礼凝视着那因悯华的跳入而骤然沸腾起来的深渊，想要去看身侧的少年。 他蹲下身，想要去看少年的脸，周围却又在此刻归于黑暗，不多时，身边中再次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黑暗中倏地闪起一道玄青寒光，下一秒，时谨礼听见杨智的喊声，四周猛然亮起白光。 -------------------- 第39章 红白喜（八） 空中的铜铃嗡嗡作响，白无常双手结印，与黑无常一起再次高喝：“魂兮归来！” 他先是看看面带怒容的游执，然后一把把他臂弯里的时谨礼抽出来，三百六十度转圈查看他有没有受伤，转得时谨礼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