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荔原犹豫着说:“予青……”“犹豫什么,你的职业素养呢,荔原。”林予青眼皮都没抬,声音冷淡,“继续。”“你在家里过得如何?”“我不知道,我是林家见不得光的老鼠,他们打骂老鼠是家常便饭,是理所应当。所以他们在偶尔轻轻抚摸老鼠的时候,老鼠感激涕零,忘了身上所有的疤痕和伤痛。如果这是好,那我便过得很好。”“林越山对你怎么样?”“他将我训练的很好,我这把磨锋利了的刀会捅到他身上。”“你的父亲对你好不好?”“他?他没有当过我是他的孩子,他说我的母亲连小三都算不上。我会将他也送入那家疗养院,每天都要看着我母亲的碑来安度余生。”“计划不是万无一失,如果钟诉远知道了你的意图,将你彻底掌握在那里,你怎么办?”林予青沉默了许久,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钟诉远有个妹妹叫钟蔓菁,我见过她。她被钟诉远故意养废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别的人都不一样,她是真正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所以她可以变成退路。”林予青顿了顿,才似是下定了决心,“我会让她帮我出来。”吴荔原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可以了,可以准备第二次,第一次的心锚词:老鼠。……还需要第三次吗?”林予青说:“要做就做彻底,一个月后如果我拒接了电话,就进行第三次,在钟家有动作之前把握住机会。”吴荔原:“这次的心锚词是……”“老鼠。”林予青说完之后重新躺了上去,“还是老鼠,让小冉和荔山进来,辛苦你们。”吴荔原戴上了口罩,崔冉和吴荔山带着一个器械台推车也进来了。很快,崔冉拿起已经配好的麻醉针,声音很低:“予青,我不支持这个计划。”林予青第一次勾唇笑了笑:“再坏又能到哪里去?开始吧。”头顶的灯光柔和的打开,吴荔原俯身注视着林予青:“看着这盏灯,这是你的小家里会出现的灯光。患者林予青,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吴荔原……林予青,你会忘记这些痛苦的记忆,记住心锚。”林予青的声音轻如蚊呐:“老鼠。”此时吴荔山已在她头部的特定部位放上了电极片,呼吸平稳,眼中的焦距开始渐渐消失。崔冉很快为林予青注射了麻醉,而吴荔山则按住了林予青的肩,为她盖好了毛毯,扎好松紧适中的束缚带。三人配合默契,这些动作很快完成,崔冉密切注视着监测仪上的数值,测试了肌肉松弛程度才说:“可以了。”吴荔原:“通电。”林予青的身体看不出明显的颤动,但给予电刺激的同时,她的生命监测仪曲线骤然上涨。她看上去只是睡着了,吴荔原紧盯着屏幕,很快停止了通电。画面中的诊疗室里安静的一根针都能听见,同样,办公室里也一样。画面里的三人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仪器,解开束缚带,为林予青擦拭头上的汗珠。时间安静地过了二十多分钟,躺在病床上的林予青虽然双眼紧闭,眼角却不住地往外掉眼泪。吴荔原拿起纸巾帮她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最后吴荔原自己的镜片也模糊了,她背过身去将镜框摘了下来,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口罩:“她快醒了,送到观察室再转病房。”画面一转,林予青已经被送进了单人病房里,摄像头记录到画面中她醒来后,一动不动地仰着天花板,第一个动作是抬手摸了摸自己仍旧湿润的眼角。坐起来后,她第一时间竟然是脱了自己的病号服。大约是知道她会有这个行为,里面仍旧套着短背心与短裤。她的指腹滑过背上,腿上,腰间的那些微微凸起的疤痕,茫然过后便嚎啕大哭起来。吴荔原进来了,但林予青的哭声没有停止。直到她自己停下,泪眼朦胧地看着吴荔原,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林予青,现在感觉怎么样?知道我是谁吗?”吴荔原一说完,林予青就握紧了她的手腕,“轻松的不得了,吴医生,谢谢你。”吴荔原也笑了:“看来效果很好,那怎么还哭了?”“不知道,是很快乐的哭,觉得很轻松,很高兴。”林予青觉得自己脑袋里如同经历过沐浴,洗去了极为沉重的污垢,虽然她还有些感到晕眩,“觉得肚子也很饿,吴医生,晚上吃什么?你推荐给我一些,我请你吃饭吧?我很想吃甜食,你有没有糖?”吴荔原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衣服自己穿好可以吗?我晚上还有事,一会儿护士长荔山会来帮你的,晚点崔医生会来查房,你现在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安排第二次。”林予青也笑着:“好啊,好啊。”吴荔原走之前转头看了一眼监控的方向,画面这才黑了。*诊疗一室里,在屏幕黑掉的一瞬间,钟蔓菁看见了自己布满了眼泪的眼。她也如同当时的林予青一样,不可置信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诊疗一室,这就是当时林予青回答问题时躺的床,做治疗时的诊室,就是这里。钟蔓菁趔趄着,倒退了单向观察墙面两步,也远离了那张床,却又停住,颤抖着手摸上了床沿。轰隆一声,外面的雷声把她打醒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