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意小口地品着茶,喝了一口,茶非常一般般,真就是茶水,解渴用的。她慢腾腾的喝了两口,缓解了些渴意,便对施言说:“可以了。”施言见状便明白,这茶不合谢大小姐口味,又拿过菜牌,想要换一种茶。谢轻意低声说:“不用换了。我没那么矫情。”施言噗哧一下子笑出声,想说,你没那么矫情?你从头到脚都写着矫情讲究。就说这茶,不合口味,小两口沾了沾唇就放下了。她说:“不委屈你,请你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茶水费已付,谢轻意不用担心喝自己的茶会让别人不开心,于是说:“我车上有。”守在旁边的何耀闻言,去到门口,吩咐门外的保镖去给谢轻意拿茶叶。不一会儿,谢轻意的茶叶拿来,施言让服务员重新沏上。她喝了一口后,口感确实跟别的茶叶有点不同,她对谢轻意说:“这茶挺好,回头装我几斤。”几斤?明前茶,只摘最嫩的那片叶子制成的,拢共没几斤。谢轻意说:“回头送你半斤。”能让向来大方的谢大小姐抠门成这样的,显然是极难得的好茶。施言不嫌弃少,忙说:“成。”她其实更爱喝咖啡,茶这东西喝多了,觉得嘴巴寡淡。可谢轻意的茶不一样。施言端着杯子,小口地品着茶,真香!她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谢轻意看了施言好几眼,人家自顾自地喝茶,没理会她,于是懒得再看施言,又盯着面前的黑暗,然后就看到桌子上突然冒出来一只小兔子,蹦蹦达达的。她正觉小兔子好看,它又一下子变成一锅兔肉和一张刚扒下来的带血毛皮,吓得她身子往后一仰,又迅速镇定下来。幻觉!锅里的兔肉变成兔子嘴巴,一开一合的,对她喊着:“轻意,痛痛,别吃我……”谢轻意一阵阵反胃想吐。她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从巴掌大的小兔子养到好几斤,天天去园子里给它拔草,还带它到园子里散步。有天放学回家,吃饭,正低头啃着肉,谢承安突然问她:“这肉香吗?”她说,香。谢承安笑:“自己养的兔子当然香啦。”奶奶的脸当场就沉了下来,眼里写着难以置信,扭头看向谢承安。谢承安状似很不当回事地哎了声,说:“妈,没事,我就是跟轻意开个玩笑。她这兔子养得那么肥……”谢轻意放下筷子,飞奔回院子,兔子没有了,只剩下笼子。她跑到厨房,找到了一张血淋淋的兔子皮,然后,她便吐了。施言见谢轻意脸色煞白地盯着桌子,还有点反胃状,忙放下茶杯,扶住她,问:“不舒服,想吐吗?”谢轻意点点头。施言又赶紧扶她到洗手间,说:“马桶就在你跟前。”谢轻意的胃里阵阵翻涌,但肚子是空的,什么都吐不出来。不过,缓了缓,好受多了,蹲在地上,对施言说:“我小时候有只兔子,让谢承安送去厨房炖成了兔子煲,等我吃了好几块兔肉后,他问我,这肉香吗?我在厨房找到时,它只剩下兔子皮。后来,我哭着给谢老七打电话,说大伯欺负人。谢老七说,一只兔子而已,行啦,爸给你买一筐。再然后,我趁谢承安睡着,偷偷摘了他一直戴在手上的镯子,我把上面的翡翠宝石全砸碎了,镂空雕龙镯给踩扁,扔回到他身上。”施言抱紧谢轻意。谢轻意继续说:“谢承安睡醒后发现镯子被弄坏,气坏了,要打我。那会儿,奶奶正在陪我写作业,见他冲进来,一拍桌子,怒斥,谢承安,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杀的是兔子吗?你做初一,她做十五,不对吗?你身为大伯,不护家小,身为长辈,恃强凌弱,把恶意撒在孩子身上,什么东西!奶奶好少好少发火的。”施言明白谢轻意心里积压了太多委屈,于是轻声问:“然后呢?”谢轻意说:“没有然后。又或许说有吧。后来我听奶奶对爷爷说,谢家交到那狗东西手里,怕是满门儿孙都落不得好。那狗东西性子独,又毒。再然后,谢老七赔了谢承安一件等价值的古董,在电话里大骂我败家子,混账玩意儿,吃我只兔子怎么了……”这种事,一桩桩的,积沙成塔,压得她好难受。施言担心谢轻意蹲久了腿麻,把她扶起来,又去端来水,让谢轻意漱了口,又替她擦干净嘴角,再牵着谢轻意回到座位上。她将茶水喂到谢轻意的嘴边,说:“润润嗓子。”菜已上桌。施言没给谢轻意夹肉菜,而是夹了些素菜,喂到谢轻意的嘴边,说:“想吃就吃,要是没胃口不勉强。等回头有胃口了,再吃也是一样的。”谢轻意确实没胃口,但她需要吃东西。她得保持体能,得养好身子撑下去。她一毛钱都不会留给谢老七夫妻,她要让他们晚年看着别人儿孙满堂,而他俩则如她现在这般孤无苦依。施言看出谢轻意没心情,不逗她,安安静静地投喂。她看着谢轻意把她夹来的菜一口口慢慢地吃下去,挺有满足感的,而且,谢轻意吃东西的样子,又乖又好看,让她都想把自己变成菜,送到谢轻意的嘴边,说,谢轻意,你啃吧。她对谢轻意说:“心里要是压的事多了,会把自己憋坏的,总得有个发泄渠道是不是?你跟我说说,把心里的那些都倒出来,说不定就轻松了呢。”谢轻意突然想问,你跟别人做限级制运动是发泄排解么?问不出口。还很别扭。谢轻意朝桌子上看去,那一锅兔子和毛皮都没有了,空茫茫的一片。她收回视线,一眼瞥见施言盯着自己的眼神,问:“想亲?”施言大大方方承认:“对啊。”谢轻意淡淡地扫她一眼,说:“吃饭吧。要半碗米饭。”施言又一口米饭,一口菜喂谢轻意吃,等谢轻意吃饱,自己才开动筷子。她吃了几口都已经有点凉的饭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会有这么耐心照顾人的一天!天,不可思议!不过想想,谢轻意长得好看,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样,不照顾她还能怎么办。施言觉得自己有时候确实贱,照顾谢轻意,她居然觉得挺美的。谢轻意见施言吃着饭,脸上、眼里都是笑,挺羡慕她心情好好的样子。吃过饭,坐上车。施言对谢轻意说:“回我公寓,让你的人把你的生活用品什么的搬我那去。你的保镖还要在附近租房子吧。我隔壁正好空着,你按照市场价给我租金就成,我是房东。”谢轻意“嗯”了声,给租金不用欠人情,挺好的。她示意施言帮她拿手机。连手机都要帮忙拿?施言立即明白,谢轻意这会儿估计只能联系到她了。她从谢轻意的裤兜里摸出手机,问:“能看到吗?”谢轻意点头,说:“你现在是手机支架。”她调整好角度,刷脸解锁手机自带的界面锁后,又输入密码,解开自己加的界面锁,便看到消失的APP全回来了。她点开通讯录,里面的名单也回来了。她惊奇地看向施言,心说:难不成我喜欢施言?这想法让她起了满身鸡皮疙瘩。谁喜欢她啊!谢轻意赶紧把这可怕的念头抛到脑后,给生活助理打电话,安排她把日常使用的东西送到施言这里。施言听到谢轻意连问都没问一句,就直接报上了她家的地址,微微挑眉。她等谢轻意挂了电话,突然问了句:“我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谢轻意试着报出大伯母的生日。施言的脸一黑。谢轻意说:“很好猜。”好吧,猜的!施言放过了谢轻意。她不想为难自己,也不想在这时候跟谢轻意闹不愉快,没问谢轻意是不是还在监视自己。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有。施言住的公寓离她上班和刚才吃饭的地方不远,几分钟就到了。谢轻意挺好奇施言的公寓长什么样,是不是跟她的卧室一样看起来灰色冷硬实则暖融融的舒服又自在,可是周围浓雾弥漫空茫茫的,什么都看不到。在施言松开她的手以后,为了避免撞到家里的东西,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施言拿来拖鞋,给谢轻意换上,牵着她到沙发前,说:“你身后是沙发。”她拍了拍沙发,躺下,用手摸着沙发,问:“能看到吗?”谢轻意没看到,于是推测道:“需要你拿起来放在手里?”施言翻个大白眼给她:“这是沙发,我用手拿?”她拍拍身侧的位置,示意谢轻意自己躺下来。谢轻意觉得躺一块儿的样子过于暧昧,于是,先蹲下,摸了遍沙发大小。她摸不到沙发,是因为自己感觉不到,但其实手是可以摸到的,她通过手的幅度变化,确定这是一张双人大的形状不太规则的沙发,样子有点怪。她试着躺下,然后,身形便似悬在半空,躺在云朵里,还挺放松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