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禽兽不如!”清如骤然展开手指,在他脖颈挠出划痕。 反抗中,清如摸到胸口哨子,心中安定下来,可想到李佑城还在地牢,不禁又酸涩起来,泪珠大颗落下,她抽泣着取出哨子,轻轻吹了声,声音悦耳,一时间响彻云霄。 “阿泽,和这种贱妇纠缠,别失了体面。” 他果然藏匿在这里。 “许娘子,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若不是我的人混进你的商队,认出你那情郎的样子,或许我们还要等几年再相认。”他捋着胡须,在她跟前站定。 舒王李译展开怀抱,摇了摇长袖:“你觉得我像是在等死的人吗?许娘子,要不我们打个赌,看看你我到底谁先死,可好?” “是。” 片刻后,有人来报,低声对贡泽说,地牢的男人跑了。 舒王长呼一口气,仰天笑,时间久了他差点忘记了,地牢这位煞神可不是寻常人,自己怎么可能关得住他?他能去地牢,无非是去找许清如会面而已,他骗过贡泽,却骗不了他…… ——声音寒气逼人,夺走所有人的眼神。 李佑脸色苍白,身上全是血迹,衣服早已脏污破烂,握刀的手关节泛白,杀气腾腾。 贡泽对着舒王惊恐道:“属下已经按您吩咐往死里折磨了,怎,怎么会这样?他,他是人是鬼啊?” 清如瞧见李佑城的脸上已布满汗珠,拉住贡泽衣角,祈求道:“贡泽,算我求你了,你看在我一直照顾你生意的份上,我们和解吧,你给我一些药,若你没有,便去我车上取些药材,不然他的血止不住,我们以后还怎么帮你办事?” 李佑城握刀的手一抖,刀尖渗入胡商脖子,音色依旧冷冽平静:“再动她一毫,我就杀了他。” 在场众人无不屏息凝神,心里猜测这后厨的小伙子阿元究竟是谁。 贡泽劝不动,胡商掌握制药之术,是贡泽赚黑钱的主要来源,而舒王到此,追随他的叛军成了寨子里主要的兵力,两者都是掣肘,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跪在地上的伙计们见形势有利,纷纷挣扎站起,避到李佑城一侧,试图挤出去。 他双眼血红,近乎癫狂地咆哮:“李佑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李淳当年救了你,你就是他的一条狗,我见你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你的眼睛和你母亲一样,美得慑人,我真后悔那日在舒王府没奸污她,让她跑了,其实,她若依了我,可以不用死的……”他忽然狂笑,像一头发疯的野兽。 清如望过去,李佑城的脸涨得通红,眼角血泪模糊,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终于受不住舒王的挑唆,母妃是他的致命之处,谁都不能亵渎。 天色霎时暗下来,庭院中平地刮起旋风,四周一片混沌,裹挟着乱七八遭的碎物,霹雳乓啷地任意撞击。 忽然,混沌中跳出一个修长人影,几步上了墙边石凳,接过从天而降的弓箭,眨眼功夫,手起箭落…… 一支利箭“嗖”一声从混沌之中射出,没等贡泽反应,这支箭就直直贯穿了喉咙,他张张嘴,倒了下去。 李佑城手持弓箭,胸口起伏喘息着,目光完全投在清如身上,有种失而复得的快慰,又在她的回望中变得温柔。 这时,从墙上翻越过数十位着黑衣的男子,纷纷跪在李佑城面前,其中一人愧道:“属下来迟,请王爷降罪。” 清如泪水盈眶,迎过来,在他最后一步时,扑进他怀里。 077 打算 马车外暑气潮热,烈日透过薄纱窗帘打在两人的身上。 清如温柔抚摸着他,嘴里安慰着:“我在呢,我就在这陪着你,我们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滇地边防军的大本营了,玉安,你肯定记得那里吧,那是你曾经生活五年的地方,将士们都喊你李校尉……” 李佑城稍稍平缓下来,不再颤抖,但依旧蜷着身子,很害怕的样子。……” 清如鼻子一酸,将他抱得更紧:“对不起,玉安,我不该丢下你那么多次,不该在需要勇敢的时候选择放弃……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马车飞快,连夜赶路,第二天一早便抵达了滇地边防军驻地。 清如等在外面踱着步,虽说现在已经安全,心里依旧放心不下。 此时此刻,对与错,好与坏已经无从辩解。李佑城以为,自己只身一人来寻她,放弃一切要同她在一起,不考虑任何外界因素,只在乎她,可他的全部社会关系,以及他与皇帝李淳剪不断的亲缘却都是牵绊,那些追随他的人,那些倚重他的人都不会放弃他,除非他真的死了,这世上再无此人,也许才能实现真正的隐匿吧。 人只要活着一天,就无法断了与世人、世事的关系。 清如接过药单,看了眼,心里一沉,药材名贵,大都是贡药。 他沉睡的样子安然,长而密的睫毛铺下来,在光源下闪着银光,五官和脸的轮廓依旧分明,依旧柔和,依旧摄人心魄。 像是感知到她的温度,李佑城睁开眼。 “……骗子……”清如含混道,嘴角扬起来,毫不客气地压了下去。 拥抱的时候,李佑城浑身的疼痛得到舒缓,像一只船找到了港湾。他眼尾红了,眼眸却清澈,对她说:“阿如,别担心,我就是受了些皮肉伤,不碍事的,不影响……我们的生活,不影响孕育。” 李佑城认真道:“当然要想,我不能让你憋闷,不能让你守活寡。” 他坦诚:“我确实想过,但我更想让你过得舒心。”吻她发顶:“阿如,我想让你每天都开心。” 窗子开着,属于滇地特有的草木味随风而入,伴着远处演武场上将士的操练声。 “不是啊,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我们堂堂正正在一起,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 “没有啊,你没有我精明,怎么可能会难倒我。” 想到这里,他呼气,仿佛卸下了所有武装,朝她莞尔一笑,道:“可我已经一无所有,我们回长安,你得养活我。” 李佑城低头,愧歉道:“阿如,我想娶你,我想成为你的夫君,我想我们成为彼此的唯一,可现在的我,给不了你任何名分。” 李佑城拥紧她,窝在她肩头使劲蹭了蹭,哑着嗓音说:“我爱你,只爱你。” 他往里看了看,见李佑城朝他点头,便战战兢兢进了屋,走到李佑城榻前,扑通一跪,手里托着一枚信筒呈给他,声音恳切道:“请王爷恕罪,因事关重大,卑职不得不叨扰王爷。”